曹操接过,发泄似的猛灌:“各地灾难深重,大汉沉疴在身,希望到底在哪里?我原以为等我这一届学子长大成人投身朝堂,能辅佐陛下为民谋求福祉,现在我只看到天下万民的哀嚎,自己在任上千幸万苦的做事只能富方寸土地,还要迎合上级,被人勒索献宝,若非是我也洛阳有人,那刺史就差问卢植抢钱了。这就是官场吗?没有党羽维护,是不是那些一心只为民做官的人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曹操询问荀彧,满是困惑不解,他看不到前路的方向,甚至感到迷茫。
“民间的财富聚集到了少部分人的手中,富有的更富有,有权的更有权,穷的越穷,饿死的越来越多,整个洛阳看似富饶而歌舞升平,却像是水中之月,稍有雨滴就会破碎不堪,我到底给怎么做,真的要顺着父亲的意思,做个明哲保身的哑巴?”
他做不到大义灭亲,那是他父亲啊!
曹操痛哭出声,一把拉过荀彧的袖子,呜呜泪洒,很快就将荀彧干净风雅又包含薰香味道的衣袖给染湿了。
“若再不改变,天下早晚会乱的,就像是荥阳暴民们那样为了生存而战,到时候洛阳怎么办,陛下该怎么办?”
荀彧抽不会袖子,只能无奈叹道:“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天命?!不,我不信天命,我只信我自己,”曹操抹了眼泪,顺手又抹了一把鼻涕,后知后觉想到这是荀彧的袖子,泪汪汪道:“把你袖子弄脏了,不如小彧将袖子割下来给我带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荀彧:“……”
看来是真醉得不清。
体贴温柔如荀彧,抽不会袖子,只能将外衣脱下来给曹操当布来擦。
荀彧劝道:“知道的越多,越痛苦孤独,那是因为你正在像圣贤那样追逐本真,世间困苦无数,人难免会遭遇几遭,你在这条与众人不同的路上,道路不会平坦,若荆棘在前,即便一望无际,何不做好眼前力所能及之事,尽人事,听天命,又何尝不是用人事,与天斗?但求问心无愧,找回自我,保守初心即可。”
“若我问心有愧呢?”曹操一定要问出个答案,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势头,硬拉着荀彧为他解答,他迷茫不解中透着委屈与难过,惹来荀彧也微微湿润了眼眶。
他能理解到他的痛苦,像是在冰火中煎熬,眼睁睁看着世事发展,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疯子,想要改变,又无能无力的。
曹操追问道:“若我有愧,我又该如何做,去消除这愧,我又如何做,能够令世事两全?”
荀彧轻声道:“鱼和熊掌不可皆得,若你心中有愧,就做那有愧之人吧,你能抱着愧疚之心去做的事,一定是你比自己还要重要。既已踏入官场,利益权衡之下做出的决定,难以两全,有的也不过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好的结果啊!”
曹操与荀彧聊到深夜,酒意上头,直接抱着酒坛睡了过去,还劳荀彧将他给抗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子。
次日一早,曹操腆着脸向荀彧道谢,有些忐忑地询问他:“我昨天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荀彧摇了摇头:“我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