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投影消失在冰面上,伏娲神色沉沉,看向已经恢复肉身的谢安,他静静的合着双眼,唇色脸色白如宣纸,俨然是个死人。
鬼王的拿手绝招便是摄魂,就算伏娲全盛之时,能将它打退,却留不下被它摄走的神魂。
此时,谢安最重要的命魂不在这。
它刚刚的话明摆着了,伏娲懂,指尖将谢安的乱发拨开,看着这多灾多难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谢安,你可以吗?”
……
此时烈火城的飞舟距离通天门仅有千里之遥,上宾的房间里,温寂洲难得睡着了。
他紧拧着眉头,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血,全是血……爹死了,娘也死了,他们眼睛睁的大大的,就那么看着他,像是在鞭笞他,报仇,要报仇啊寂洲!
彼时,温寂洲方才六岁。
他爹本是一个小世家温家的偏门弟子,三灵根的资质,一直老实本分闷头修炼,后来遇见了他娘,筑基散修合玉道人。
温华对合玉一见钟情,一直默默守护,可惜合玉却不是个普通散修,她是个邪修。
合玉资质不行,便走了捷径,修了多情道,以玩弄骗取他人真心,借此修行升级。
遇见温华时,合玉已经是筑基后期了,前前后后爱过她的男人不少,但是都被她伤透了心,她每一次都潇洒离去,谁知到底还是栽在了温华手上。
因为动了真情,她修为一直停留在筑基后期再无寸进,温华为了让妻子增进修为,出生入死寻找天材地宝。
积累了一身暗伤,后来与人夺宝时,不敌对方被打伤,至此身体一落千丈。
合玉带着他脱离了家族,去了一处幽静小镇,开始全心全意照顾丈夫跟儿子。
温寂洲的记忆里,父母很恩爱,虽然母亲总是外出找药打猎,父亲总是虚弱多病,但是他们一家三口很快乐。
可惜好景不长,在温寂洲六岁这年,母亲突然就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了,他开始不安,问父亲,父亲也只是默默摇头。
大概父亲也以为母亲是要离开他了吧,所以总会对他耳提面命,不管母亲最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永远都要听她的话,不可以伤她的心。
然后有一日,母亲揣着一个小罐子满脸喜色的回来了,温寂洲趴在门缝上,看见母亲从罐子里掏出一个血红色的还在跳动的肉块。
后来他知道,那是一颗心,一颗充满了炽烈爱意的真心。
父亲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极力抗拒,但在母亲的眼泪和哀求中,他吃下了那颗活心。
温华面色渐渐好转,身体也不再虚弱,但却一直叫着痛苦,温寂洲年幼无知,舍不得父亲难受,便趁着母亲去卖灵药的时候,偷走了丹铺一颗劣质丹药。
而之后,没过几日,便有人上门。
母亲将他藏在一个隐蔽类的法宝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闯进门来,杀死了母亲,杀死了父亲,血漫了一地,整个屋子都是令人作呕的腥气。
六岁的温寂洲从此没了天真,及至后来,他在血泊的房子里待了两日,等来了谢安。
谢安说他是自己的哥哥,他来晚了,他很抱歉。
那时候的温寂洲是多么爱这个哥哥啊,他将他看做救命的稻草,唯一的亲人。
两人上百年的兄弟情义,尽管他很多次暗暗妒忌过他,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这个大哥,甚至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有一日。
他知道父母的死,是当时年仅八岁的谢安一手策划时,温寂洲的世界从此颠覆。
从前谢安的那些好,就全成了别有居心,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邪恶算计。
这个人的默默无声,让他觉得恐惧,觉得浑身发冷。
两人是死敌,永无休止。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深夜诡宅
直到到了浮云山脚下,烈鸣才知道温寂洲竟真的与伏娲老祖有关系,他震惊之余又觉得应该,这世上除了与冶屠老祖交好的伏娲老祖,想是再无他人知晓这样精妙的炼丹术了。
不过温寂洲倒不是想要炫耀,而是他除了这儿没有别的去处,站在山脚,他拱拱手,笑的温润,“烈兄,十分抱歉,我未曾与老祖知会,此时却是不好直接带你入山,只能劳你送到此处了。”
烈鸣哪里计较这个,能来到伏娲老祖山前,认识她身边的人,已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温兄万勿如此,能认识你已经是我三生之幸,老祖之风貌威严,我到得山前,已然感受至深了。”烈鸣看着浮云山感叹道。
温寂洲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头,这家伙挺能拍啊……
送别烈鸣,温寂洲在山前站了一会儿,手掌握紧又松开,最终踏上山阶,一步一步的上了山。
伏娲在山前等着他,最后几阶,他抬头便看见她站在那,脚下生了根,对上她的眼,他急忙垂眸,“弟子幸不辱命,得了第一。”
下意识的先跟她报备自己的战绩,说完又反应过来不对,便躬身行礼,“弟子见过老祖。”
晨间的山林雾气很重,他这一会儿身上已经打满了露,发缕微湿,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清俊的脸庞透出黯然神采,这张脸与谢安,竟是三四分相像。
寂静过后,伏娲颔首,“嗯,本座知道。”
伸出指尖,捡走他头上掉下的叶子,“时日真快,这便入秋了。”
她一向不喜欢强行禁锢万物,让其逆违时节,永在春日,所以她这仙山难得的四季俱全。
温寂洲抬眸,忽的皱眉,忍不住关切,“老祖……您的脸色不大好,是否……”
“无碍。”伏娲转身,直接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