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乔希提议,两人轮流开车好了,结果寒天说,担心他开着开着又睡过去了。所以全程的司机就只有寒天一个人。
一开始,高速路沿途的大片金色麦田,波光粼粼的水塘,还有游来游去的大白鹅,在乔希眼里都是些新鲜玩意儿,看得他啧啧赞叹不已。
但是,开了一半的路程之后,他已经看得有些累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一直在专注开车的寒天,想要找他聊天儿,又担心会让他分心。
在自己刷了会儿手机,又在位子上扭来扭去乱动了一阵之后,他把头靠在了窗户上。
无聊了?睡会儿?寒天先开口了。
不,我不困。乔希摇了摇头。
那,随便听点儿什么?寒天一边说,一边空出手在车载屏幕上点开了广播。
广播里放的应该是个对话节目。先是放了一段优美欢快的曲子,接下来就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在闲聊。
对于这种节目,乔希之前都是当做学习素材来对待的。
不过现在,他总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那么努力的学习了,因此只是仰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这个对话节目的主题,好像是在讨论恋人第一次去对方家里的注意事项。里面的男主持人,绘声绘色地回忆了自己第一次去女朋友家里时,有多紧张。包括要带什么礼物,进门要怎么问好,饭后是应该帮阿姨收桌子还是应该陪叔叔聊天,都让他思考了好久。
听到这儿,乔希忍不住皱了下眉,开口道:怎么这么麻烦啊?
嗯?寒天随口答道:这也很正常吧。一般来说,恋人们是关系非常稳定,想要以后的人生都一起度过时,才会去拜访双方的父母,希望能得到长辈的认可和祝福。所以,紧张一些,多准备一些,也都还挺常见的。
哦,你们人类的讲究还真多啊。乔希不以为然地感叹着,同时暗自庆幸:还好现在只是因为寒天的爷爷特别关心寒天,想要见见我,要不然我得多紧张啊。
只不过怎么这些注意事项,和桑桑叮嘱自己的,大同小异?
想到这儿,他又犹豫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问了出来:那个所以,如果只是两个人准备开始谈恋爱,通常不需要提前去见双方的长辈吧?
嗯?寒天笑了出来:不需要。其实,完全不见也没有关系。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和其他人的看法没有什么关系。
哦,那就好。
乔希放心了。
毕竟,对于恶魔而言,如果对另一只恶魔有了兴趣,想要在一起做些这样那样的事,都是直接上去征求对方的同意,哪里需要那么多麻烦的礼节?
不过,按照人类的规矩,如果寒天愿意和我谈恋爱了,还愿意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那我还是会再次去问问他的家长,请他们放心把寒天交给我乔希看着沿路的树啊草啊飞速地往后退去,暗自下着决心。
又开了3个小时的车以后,寒天沿着云城的海边公路,上了盘山路。在通过了一道自动识别车牌的庭院门以后,又绕着山路开了近十分钟,终于到了山顶,停在了在一座白色别墅前。
乔希跳下车来,不由地往远处看了看山脚下,就是碧蓝的大海,海的尽头像是和天连在了一起,有邮轮从海平线上缓缓驶过。
云城的温度比海城要高一些,但毕竟已经是11月份了,山顶的风还是有些凉,乔希多看了一会儿那白色的大船,竟然就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寒天搂着他的肩膀,说:等下加件衣服再看吧。我们先进去。
乔希赶紧跟着他上了台阶,看着寒天推开了门。
他原以为,这所房子怎么着也会有好几个管家和阿姨,结果,大厅里空空的,非常安静,只有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水晶灯时不时地叮当作响。
寒天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腕表,脸上稍露出些尴尬神色,对乔希道:爷爷说,他在后院等我们吃饭。
哦哦,好的。乔希随即又跟着寒天,穿过大厅,再经过一道连廊,推开了一扇通往后院的门。
在乔希的设想中,寒天既然是豪门世家的孩子,这座房子也足够典雅大方,那,这顿午饭,多半应该是雪白的桌布上摆好了刀叉,然后一溜打着领结的佣人,用温热的盘子一道道上菜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满了悬铃花和素馨花的院子里,生生支出一张大圆桌,上面摆了一个,火锅。
并且,还是个半红半白的鸳鸯锅。
而桌子旁边,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个腰背笔直、头发斑白的人,似乎正在研究锅里的水什么时候能开。
寒天看到这人的背影以后,再次面露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那人这才哗一下转过身来,笑得极为爽朗,声音带了些苍老:哎,你们到啦!我本来想去门口接你们,又想先把锅架上,等你们到了就可以开吃了。
乔希还没来得及说话,寒天幽幽地来了一句:您是自己等不及想吃了吧
对方哈哈一笑,没接寒天的话,而是大步走到乔希面前,向他伸出了手:乔希?你好,终于看到你了。
他的容貌和寒天有几分相似,年纪大约在60岁左右,眼角有不少皱纹,眼睛倒是很有神,眼底带着笑意。
乔希赶紧伸出手,尽可能礼貌而优雅地问候了一声:爷爷好。
这人明显地愣了一下,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招呼乔希坐下。
乔希把饼干盒子放到桌上,乖巧地说:爷爷,这是我自己烤的曲奇,给您尝尝。
爷爷又是一愣,一边称赞着:你会烤饼干了?一边毫不见外地打开盒子,拿起一片放进了嘴里。
吃完后,他啧啧感叹着:不错啊,快要和寒天做的一个味道了。
嗯?乔希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怪异这是夸奖我做得好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这时,锅里的汤料,已经开始翻滚了。寒天站起身来,帮他们俩布好了碗筷。
爷爷用公筷夹了一大卷牛肉,放进了翻滚的红汤里,笑眯眯地看着乔希:我听寒天说,你不吃辣?
乔希怔怔地眨了下眼:啊,不吃。
爷爷又往清汤里放了一卷牛肉,满脸遗憾:吃辣好啊,辣是这个世界上让人回味,最层次丰富的味道了。我啊,平常都没什么可吃,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每次都要狠狠吃上几顿火锅,要最辣的那种,才算稍微过把瘾。
哦乔希看着那翻滚的红色液体,和里面浮浮沉沉的大把花椒辣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所以,你真不尝尝?爷爷从红锅里捞起一片烫熟了的牛肉,近乎殷切地看着乔希。
深感自己无法拒绝的乔希,勉勉强强地说:那也,行
爷爷一边乐,一边用公筷捞出了牛肉放进乔希碗里。
乔希低下头,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
哇啊啊啊,这什么啊!嘴里快要冒火了啊!喉咙也好痛啊!
呛得面红耳赤的乔希,不得不转过身去,捂着嘴咳得惊天动地。
您别这么逗他了。寒天一脸无奈地看了眼爷爷,自己给乔希不断地顺着背。等乔希的咳嗽缓过去了,他又倒了一杯冰水递过去。
至于乔希碗里剩下的那片牛肉,寒天极其自然地夹到了自己碗里,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吃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整顿饭时间,乔希都在吃寒天帮他涮好的蔬菜和肉类,当然,都是不辣的。
等一顿火锅涮完,或者说,等爷爷终于满意地放下了筷子,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爷爷伸了个懒腰,对乔希说: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