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锦双重生

第77节(2 / 2)

林宴这时却开始咳嗽,又怕吵到她,只敢闷声咳,宋星遥躺了一会,没能睡着,便又转回身问他:“难受?”

“还好。是不是吵到你?我去书房……”林宴又道。

回答他的,是宋星遥塞入他衣襟的手。那手先是用力掐了他一下,宋星遥的声音才响起:“你烦死了,一件事老说老说。”那手却改成了轻拍轻抚,在给他顺气,好让他能舒坦些。

林宴便忽然沉默,黑暗中只有轻缓的呼吸声,宋星遥揉了几下,见他咳嗽好转一些,忽又道:“林宴,其实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待我。”

林宴一怔,没答话。她看出来了,他对她,对这段破镜重圆的关系,心里并没多少自信,明明二人已经成婚,却总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犯些无意识的错误,惹她伤心离开。

“对不起,我会改。”

“你又道歉做什么?”宋星遥也叹气,“林宴,你不该是这样患得患失的男人。”

明明没错也道歉?他在害怕什么?

“幺幺,我只是……害怕失去。”林宴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虚弱且无奈,并不似白日那般沉稳镇定。

他怕她嫌弃自己,所以病了也不愿意让她知道;怕她在这里生活得不开心,所以处处迁就忍让让她随心所欲;怕自己什么时候做错了事尤不自知害她难过,所以不管有没错他都自己担下……那一场宫变的结局,不仅仅换他十二年的孤独,甚至带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自信,他在外人眼里有多骄傲厉害,在这黑暗里,就有多卑微渺小。

尤其是,这段感情失而复得,更让他加倍讨好。

许是他这样虚弱惶恐的模样太过少见,在这瞬间竟令她心头刺痛,想起初逢时那个面容清俊一身贵气的少年,竟也在岁月里被磋磨得棱角俱无,面目全非,宋星遥难受极了,未及多想便道:“别怕,我回来了。”

“幺幺。”他展臂将她搂进怀中,将唇落在她发顶。

余话便都藏进这如雨而下的细吻里。

————

睡到半夜,林宴果然发起热来。

宋星遥一摸他额头烫得很,连忙起身,又是给他拧帕冷敷,又是灌他饮水,又取了家里备用应急的丸药喂他吞了,自己就在旁边守着,如此折腾到天亮,宋星遥忙让燕檀去请五味堂请小安大夫。

大夫来后把脉开方针灸,都和上一世差不离。

扎完针,林宴安稳了许多,顶着张虚弱苍白的脸看宋星遥里里外外的忙活,有心让她歇会,却被宋星遥骂回床上。

按方抓药,一日三喝,每天再一次针灸,林宴的烧隔日就全退了,剩下咳嗽尾巴继续着。宋星遥又让厨房改做清淡的菜,每日都是青菜豆腐供着,把他吃出一脸菜色来,偶尔想求她换些菜色,口都没开,就被宋星遥一个眼神挡回去,也不敢少吃,宋星遥在旁边虎视眈眈,少吃一粒米饭,都够她念叨半天。

小日子就这般过着,出了九月,林宴的病才在宋星遥的调养下渐渐康复,他那惧内的名声,也传遍全长安。

天已经入冬,炭盆暖暖生起,长安的局势仍未稳定,东平又传来新的消息,东平王狩猎遇伏伤重。

这是赵睿安出手了?

宋星遥不知,也无心多想,她最近愁别的事。

癸水……已经过了许久未至。

第105章 恃宠而骄

初雪刚停, 长安白头,天寒地冻虽苦,却正是围炉好时节。被严格控制饮食调养了一个来月, 林宴大病终愈,宋星遥也终于松口,林宴“斋戒期”满, 总算能够喝酒吃肉,下了值就往家里奔。

宋星遥早起答应了他, 今日做羊肉暖锅, 再配上烫过的酒,就着满院凛冽冬雪, 暖暖吃了一杯, 那滋味……必定与平时不同, 想来就叫人垂涎三尺, 林宴早就归心似箭。

同行的方遇清嘲笑他:“林宴,你在长安也算名声在外的人了,连朝中那些老狐狸都对你忌惮三分, 没想到竟然折在一个女人手里,你可知如今他们怎么说你?堂堂七尺男儿,圣人近臣, 长安第一美男,家藏悍妇,惧内畏妻, 媳妇不让喝酒吃肉, 连油星子都不敢碰, 同僚相聚也滴酒不沾, 啧啧……林宴, 你当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这“刮目相看”,非好话。

林宴骑在马上,依旧冷冷清清的模样,闻言只道:“你一个孤家寡人,知道什么?”

言下之意甚是嫌弃。

方遇清被气笑,将身体倾向他,小声道:“我说林宴,宋六娘给你下蛊了吧?我瞧她的话在你耳朵里比圣旨还管用。”

“你知道就好。”林宴竟给了肯定的答案。

方遇清彻底无话,谈崩,一个万年单身汉,和一个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没有共同语言了。

两人骑着马,很快就到韩府。

方遇清是受邀来他家吃饭的。林宴朋友虽多,但知己却少,偏偏和这个生性自由散漫的方遇清最谈得来,他平素不太请人来家里,今日难得开荤,就邀他来小饮两杯,一早就同宋星遥报备过了。宋星遥虽不喜欢在家聚众饮酒作乐,但林宴偶尔一两次邀人回家小聚还是要照顾的,何况来的是方遇清,和她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她自然是欢迎的。

寒冬昼短夜长,时辰尚早可天色已微沉,红泥炉早已支起,里面碳火冒星,上头煨着盆羊肉暖锅,四周还摆满用来涮烫的菜肉等生食,并凉菜热菜各三,一小坛坐于温水中的桑落酒。

屋外草木白雪折头,满庭萧瑟,屋内却是炭暖菜香,垂帘之下,满屋烟火气,俱是人间最暖。

林宴领着方遇清进来,就见宋星遥脸色郁郁地坐在炭炉前发呆,身边的燕檀满脸古怪,一看到他就有话想说的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唤了声:“幺幺?”

宋星遥这才转头,起身相迎,笑吟吟请方遇清入座。方遇清嘴甜,夸了宋星遥几句,就入了座,林宴这才过来,握住她的手道:“这么冷的天,你怎就穿了这点衣裳?”

“热。”宋星遥没好声气道,那笑在面对他的时候,彻底垮塌。

确切点来说,是心焦体躁,癸水不来,她烦。

“可你的手很凉。”林宴把她的手贴到脸上焐了焐。

宋星遥的气不便当着人前撒出,只能狠狠抽回手,推了他一把:“快些入座。”

那厢,方遇清手里拈着酒杯顿在半空,已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林宴?怕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吧?

他正傻着,冷不丁耳畔传来幽幽一语:“习惯了就好。”他一转头,只见是宋星遥的侍女正跪在褥上布菜,看她那一脸习以为常的麻木表情,恐怕平日没少见这两人恩爱,如此一想,方遇清的诧异立刻转成对她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