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凰

第39节(2 / 2)

“没事,这是小毛病,主要是平素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得沾沾地气,以天地万物之力好好化解。”沈木兮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孙道贤,“世子只需在地面上贴上两个时辰,之后斋戒一月便罢!”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此等顽疾需禁忌房事,万望世子珍而重之,切莫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年纪轻轻的就心血上涌,来日再来一遭,难免是要偏瘫的。”

一听偏瘫,孙道贤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德胜在旁磕头,“多谢沈大夫多谢沈大夫!”

“明儿醒了之后,我给世子开一副方子,吃上几日便会渐渐好转。”语罢,沈木兮头也不回的离开,上次春秀拦下,她便没有出手惩戒,如今这孙道贤还敢往枪口上装,她岂会客气!牛毛针很是纤细,只要出针的速度够快够准,对方是不会察觉到疼痛的。

“多谢沈大夫!”德胜擦把汗,所幸世子无恙,否则他该如何跟侯爷交代?

孙道贤甚是懊恼,早知道就该省着点用,不然留着这力气用在她身上该多好?奈何现在只能贴在地上,姿态要多狼狈又多狼狈,眼睁睁看着美人离他而去,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到嘴的鸭子,怎么又飞了?

不过方才沈大夫扣他的腕上,指腹凉凉软软的,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甚好,甚好!

沈木兮这一走,黍离便犯了难,依着王爷的性子,就算沈木兮不想走,此番也是由不得她的。黑衣人是冲着钱初阳来的,势必不能在此久留,且王爷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而屈就过,一惯都是说一不二的。

可沈大夫所说并无道理,春秀刚挨了一刀,若是明日便启程,难免会加重伤势。此去东都路程尚远,还需斟酌。

府尹满城找刺客,然则刺客撤离了馆驿之后,便快速消失无踪,可见这帮人训练有素,绝非泛泛之辈。是了,长生门训练出来的死士,能是简单的角色?

薄云岫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

沈木兮是吃了药,沐浴净身之后才去看的春秀,春秀素来身子不弱,但因为伤在肩头,这个位置颇为尴尬,是以得小心处置。她靠在床头,看着伏在自己腿上已经睡着的沈郅,心里沉甸甸的,对于东都的抗拒越来越多。还没到东都就已经出了这么多事,若是真的到了东都,那还得了?

黎明时分,沈木兮正欲起身去小厨房给春秀和沈郅做早点,黍离却突然冒出来,险些把沈木兮吓着。

“你躲这儿干什么?”沈木兮喘着气,“什么事?”

黍离出现在这里,八成就是薄云岫吩咐的,这厮莫非想强拽着她去东都?哼,休想!

“请沈大夫去看看王爷吧!”黍离躬身,恭敬的开口,“王爷自昨夜开始就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可王爷身上有伤,若不及时处置,万一有什么事,又该如何是好?”

伤?

她的确看到了薄云岫背上的伤,“那只是皮外伤,比起春秀的伤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沈大夫,王爷是离王府的主心骨,若是王爷有什么闪失,皇上降罪下来,只怕谁都难逃罪责。”黍离轻叹,回望着敞开的房门。

沈木兮抿唇,“备两份早饭,留一份我亲自送去王爷房间!”

听得这话,黍离满心欢喜,“是!我这就去办!”

只要是对王爷有利,给沈大夫一个台阶又如何?别说一个台阶,就是把金銮殿门前的青石台阶都拆了,他黍离必定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房门紧闭,沈木兮端着早膳站在门口,几番抬手几番落下,最后一声叹,转身便想离开。

“进来!”屋内突然传出薄云岫的声音。

沈木兮心下一紧,快速推门而入。

屋子里有些暗,沈木兮将早膳搁在桌案上,视线在屋里逡巡,终于看到了屏风后面刚包扎完伤口,正在套衣服的薄云岫。站在她现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的后背,虽然他快速套上了衣裳,她也就只看到了一眼。

身心微震,沈木兮猛地皱起眉头,他的背上……

还不待她多想,薄云岫已经合衣转身,面无表情的望她。

那一瞬的视线碰撞,她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快速别开视线,指了指桌案上的早膳,“我来给你送早饭的。”语罢,她抬步就走。

“你吃了吗?”他问。

沈木兮摇头,可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这么老实?当即又点头,“吃了!”

“坐下,一起!”说话间,薄云岫已经落座,他并未动筷,似乎是等着她落座,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给你个眼神,让你自个体会。明明如同孩子般任性,可脸上没有半分稚嫩之色,反而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冷戾。

沈木兮想要拒绝,可黍离说薄云岫身上的伤,是为了救沈郅而被刺客所伤。她当时是震惊的,震惊的同时又是害怕至极,若是这刀口落在儿子身上,郅儿那么小,若是挨上一刀,这样的后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身为母亲,这种事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

淡然落座,沈木兮坐在他对面,“王爷的伤……”

“你要报恩吗?”他忽然问。

沈木兮一愣,按理说,他不是应该回答“无碍”吗?这才是高高在上的离王殿下,该有的倨傲与不屑姿态。眼下他讨人情,她反倒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茬,呼吸略显凌乱。

“本王等着你报恩!”薄云岫拿起筷子,往她跟前的粥碗里夹了菜,神态依旧清冷矜贵,只是举止倒是极尽温柔,“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报答本王,毕竟子债母偿,天经地义!”

沈木兮白了他一眼,“离王殿下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承让!”他回答,口吻何其理直气壮。

她早上吃得少,进两口便吃不下了,他却还是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菜,最后沈木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甚至懒得再跟他讨论什么“报恩”不“报恩”的问题。他掐准了她的软肋,知道儿子是她的底线,所以专门拿孩子做要挟。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让春秀冒险。现在回东都,无疑会要了春秀的命,她坚决不会答应。

冷着脸回到院子里,沈木兮自觉情绪不对,便在回廊里站着,待平复了心绪再进去不迟。

“娘?”沈郅站在门口。

沈木兮轻叹,干脆坐在栏杆处,冲着沈郅招手,示意他莫要惊扰了屋内的春秀。

沈郅很是懂事,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轻轻走到她身边,与她挨着坐,“娘是从王爷那里回来的,可是娘不高兴,又怕我和春秀姑姑看出来会担心,所以在这里站着不肯进去。”

“郅儿真的长大了!”沈木兮含笑抚着儿子稚嫩的小脸,“娘的确是有心事,更担心影响春秀,不利于她养伤,所以在这里坐一会再进去。”

沈郅点点头,“娘,王爷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