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凰

第253节(2 / 2)

一帮人被押回东都城,悉数丢进了天牢里。

沈郅也不急着审问,知道这些人未必肯说实话,只请了太后和薄云崇来认一认,且瞧瞧这人是谁,便晓得他们的来历,以及各种内情。

薄云崇眨了眨眼睛,“老四家的,朕都不太熟,虽说是兄弟,可平素老四话不多,委实说不到一处去。倒是薄老二同他往来密切,其他的……不过母后,这人瞧着好像是有点眼熟。”

太后拄着杖,瞅了半晌,最后还是墨玉提醒了一句,“太后,这不是当日被流放的……”

“哎呦,是,是他!”太后激动的牵过沈郅的手,“老四身边的,叫、叫什么全的太监!”

一听被认出来了,对方猛地垂下头,愣是没敢再抬头。

“太监?”薄钰不敢置信的扯着嗓门,“这什么太监,这么狠毒,还有脸让人叫他大人?”

“昔年在老四身边的,贴身太监,叫福全吧?后来老四出了事,先太子一怒之下,就拿老四身边的人出气儿,也不说斩尽杀绝,就是把一帮人,全部都给发配了边疆,这一去……”太后顿了顿,人老了,记性也不太好了,这些陈年旧事便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薄云崇伸出手指,“七年!”

“哦,七年!”太后点点头,“后来你爹当政,咱哪里还记得他,谁知道他这会竟然领着人回来了……真是造孽!”

沈郅嘴角一抽,“这也行?”

“还以为这是七年前呢?”薄钰啧啧啧的直摇头,“难怪你底下的人,连我和沈郅都分不清楚,光看衣裳认人,而你们连东都城的路径都不太熟悉,压根不敢进城。还能找到深山老林里的赤齐细作,真是难为你们了,还能这般矜矜业业的造反!”

“朕也没想到,你一个太监,还想造反?”薄云崇摇头,“这老四到底干了什么,把你们这帮人给迷糊得,一个个都盯着朕的皇位?该坐的人不坐,不该坐的人,老念叨着……真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郅儿,你没伤着吧?”太后佝偻着腰,拄杖走得略显疲惫,经历过这么多事,太后是真的老了。

曾经保养得宜,如今却是老态龙钟,尤其是沈木兮走后,太后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以前发髻略显花白,如今已经全白。

瞧着太后满头白发,沈郅未有甩开她的手,任由她牵着往外走,“太后放心,没事!”

“没事就好,以后这种事,不要亲自去做,找个人替着就好。离王府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事,皇祖母怎么跟你娘交代?”太后轻叹,“你这孩子,真是像极了你爹!倔得厉害!”

骨子里,满是情义。

出了天牢,从善便传来了好消息,端着一个木盒急急忙忙的跑来,“皇上,小王爷,找到了!”

薄钰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沈郅,你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

“什么心愿?”薄云崇不解。

太后亦不免皱起眉头。

“沈郅说,他要用这块御印,换赤齐的弓弩!”薄钰笑道,“到时候咱们南宛的军队,定然会更加强盛,看谁以后还敢跟咱们动手。”

盒子打开,沈郅的手,轻轻拂过内里的黑疙瘩,一颗心砰砰乱跳。

爹,娘,你们看,我做到了!

有了赤齐的弓弩,我们就会更加强大,瀛国就不会再同咱们开战,瀛国的公主也不会在我们这里,如此嚣张,你们去瀛国也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娘!”沈郅呢喃着,“南宛越强大,你们就会越安全。”

即便在瀛国被人发现,也不会再有生命危险,而且碍于国力强盛,瀛国还会特别保护你们,否则,你们在瀛国出事,他们定会担待不起!

“沈郅,你怎么了?”薄钰不解。

方才还很高兴,这会怎么就红了眼眶?

“我没事!”沈郅收了手,“我就是高兴,可以为皇伯伯做点有用的事情。”

“何止是有用,赤齐虽然不大,可终究与咱们靠得近,若是能安稳下来,与咱们互为友邦,对我们来说是有利无害,绝对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薄云崇拍拍沈郅的肩膀,“郅儿果然不负朕之所望!”

老太后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色,反而多了几分凝重,“有什么好?这有什么好……还不是走了他爹的老路?有什么好……”

“母、母后?”薄云崇一愣,瞧着太后亦步亦趋的离去,心下有些异样,“这……”

“皇祖母好似生气了。”薄钰道。

沈郅敛眸,没有说话。

“太后是心疼你们。”薄云崇解释,“毕竟这朝堂之上,都是老泥鳅,郅儿虽然有朕护着,可终究年纪太小,不过这一次,朕把赤齐的事情交给你,想来能助你功成名就,小小年纪就能建此奇功,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沈郅抿唇,紧了紧袖中的拳头。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艰辛,他都要坚持下去,一直等到爹娘回来……

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

华光万丈过后,取而代之的四分五裂。

进来的时候是一帮人,谁知道华光过后,却是各自分散,每个人都沉陷在自己的梦境里难以自拔。好在韩不宿之前就提醒过,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自乱阵脚。

沈木兮只觉得眼前一晃,四周的景象不断的变换,记忆在倒灌,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

大漠孤烟消失了,韩不宿消失了,离王府也消失了,她竟坐在大学士府的墙头,笑嘻嘻的吃着枣树上倒挂下来的枣子,咬得嘎嘣脆。

可不知道为何,墙下再也没有人经过。

她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天亮,看着学士府从盛极一时,衰败成蔓草丛生。那种恐慌几乎无法形容,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口上,从骨血里,从生命中,渐渐的剥离、褪色。

她想伸手去抓,却怎么都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