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板车,与放开严玥,使他同样的轻松。
只是压着心里,叫他望着北方星辰不停走的一块石头,偏偏是那样的一句话。
此时,梁妄盖在秦鹿膝盖上的手又收紧了些,问她:“你说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本王的身边。”
“我不离开。”秦鹿还是那样一句话,同样的四个字,就连语气都没变。
梁妄朝她看去,忽而一笑,秦鹿看艿荇片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高兴的,于是也将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憋了许久,都快将她憋疯了。
她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能忍到现在已算不易。
秦鹿问:“那主人会让我走吗?”
“王爷会让严小姐,代替我吗?”秦鹿问完,又有些后怕,怕听到的答案不如意,到时候反而伤了自己。
梁妄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她的脑袋上,起身只回了两个字:“蠢货。”
然后他扶着腰,长叹一口气,去软塌方向躺着了。
秦鹿忍不住焦急追问:“会?还是不会?您还没回答我呢!”
等了会儿,秦鹿又说:“王爷!主人!你……你这算什么?没个准话!”
“闭嘴,很烦,让本王清静些吧。”
第67章 燕京旧事:二十二
梁妄当真是累狠了, 才倒下没一会儿就睡过去,秦鹿在他怀里睡了半日, 脸到现在都烧得厉害。
她从未与梁妄如此亲近过,便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几十年,秦鹿也没主动拉过梁妄的手,也没主动搂过对方的腰,更别说是依偎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肩, 能够清晰地闻见梁妄身上浅淡的墨香。
墨香中含着些许茶味儿,是他书房里常有的味道。
天黑之后,秦鹿的双腿就好得差不多了, 膝盖上的淤青消散,右脚下地只要不用力去扭也不会疼, 秦鹿抱着被子,悄悄走到了软塌边上。
即便天气渐暖, 到了晚上还是转凉的,梁妄的头发散落在肩上, 睡得很沉。
秦鹿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又脱下了他早就磨穿了底的鞋。
梁妄的身体特殊, 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不会流血,即便受伤,也会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但他穿破了的鞋很磨脚, 持续走了一夜,必然会难受。
秦鹿想将那双旧鞋扔了,想了想又舍不得,于是洗洗干净又给收起来了,独自一人趁着夜色还没那么暗,街上行人不少时去成衣店替梁妄买鞋。
挑了一双还算满意的,秦鹿给了对方钱,又在旁边买了两个软鞋底,选了勾鞋底的针后,带回去自己纳上去。
她以前做过这个,只是许多年没再动手,生疏了。
晚间客栈内,梁妄还在睡,秦鹿对着灯火想了很久以前是怎么做的,最后想起来的尽是这些年被梁妄指使着学什么琴棋书画了,字能写的有模有样,鞋底却纳不好,好不容易做好时,天都快亮了。
秦鹿上脚试穿了一下,挺舒服的,这才放在了软塌前,自己打了个哈欠去睡回笼觉。
睡前秦鹿还在想,梁妄怎么舍得让她走?换做那个严小姐来他身边伺候,能下得去手纳鞋底吗?能给他端茶送水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吗?会泡茶吗?知道梁妄烦时给他按头顶哪儿他能立刻把眉头松开吗?会做荷露丸子、桃汁奶冻、桂花酿元宵吗?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肯定干不来!又无三千英魂傍身,五鬼肯定不服气,到时候戒指都戴不上,想着想着,秦鹿睡时嘴角都是扬着的。
梁妄醒时秦鹿还在睡,不过他看见了新鞋。
梁妄洗漱后出门吹了吹风,让客栈的人找来纸笔,他给谢尽欢写了封信,让谢尽欢找以前专门替天音打造笼子的店铺,再定做一个金笼子来。
天音是长尾,与普通笼中鸟雀不同,笼子自然也不一样。
写好这些后梁妄让小二送去驿站。
卢阳关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城,梁妄入住的客栈还算不错,客栈的后院有可以让人进去纳凉的小院,院子最尽头也是客房,相比楼上的客房要更自由一些。
小院中一条弯弯的长廊上挂着许多朱雀花,这个时节朱雀花刚开,黄绿色一片,其中夹杂着几朵淡淡的丁香色,很漂亮,风一吹还有浅香传来。
昨晚金风川也没再找客栈,便与严玥一同入住了梁妄选的这家,他们不去楼上客房,而是将院后的两间包了下来。
众人方用完午饭,严玥也是,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独自一人在房中待不下去,偶尔沉闷时会开口喊平日跟着的丫鬟一声,喊完空荡荡的无回应才让她想起来那丫鬟早就死了,严玥又是一阵心悸的后怕。
她其实一夜都没怎么睡,金风川与她说的话,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结,越想,就越觉得屋内湿闷。
严玥推开窗朝外看,刚好透过长廊,看见了坐在客栈大堂的梁妄,朱雀花挂在了他的上方,他银色的头发还是披着的,偶尔被风吹起,单单是抬头看花的侧脸,便叫严玥无端起了许多少女心思。
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还有许多羞涩与懊恼。
严玥最终还是大着胆子离了房间,她穿过长廊,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入了梁妄的视线中。
严玥摘下了珠花,头上只有两条蓝色的发带配着一根珍珠顶的玉簪,浅蓝的裙子还是今日派人去买的,并不太合身,却很衬她的相貌,加上江南女子才会有的窄间瘦脸,与那盈盈如水的眼,欲说还休,当真与当年的陈瑶万分相似。
梁妄突然坐直,果然见严玥朝他慢慢走来,两人隔着一扇窗子,还有窗下的几坛花,严玥开口:“梁公子,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梁妄尚在犹豫,严玥便道:“一会儿就好。”
他还是入了后院,与严玥一同站在了朱雀花下。严玥沉闷了许久,也没见梁妄有什么不耐烦的,于是壮着胆子道:“我……我从第一次见到梁公子时,就对梁公子生情了,之后几次碰面,都是梁公子出手相救,严玥才有幸能活到现在。”
“举手之劳而已。”梁妄像是没听见她前半句的表白,双眼还在看朱雀花。
严玥抿了抿嘴,紧张地用手揪着衣摆,忽而道:“昨日来时的路上,姐夫与我说了许多话,我很震惊,也很诧异,梁公子真的是……西齐的王爷吗?”
梁妄目光一顿,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严玥的身上,表情有些严肃地问:“严小姐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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