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的态度却始终很平淡:“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带他过去。”
挂断电话后,他蹲下身,坦诚道:“你爸爸、妈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许艺洋却只是摆摆手,没有更多表情。严格来说,那两个人已经不能算是他的父母了,因为他们留给他的血脉和身体,早已经被他们亲手沉入了那冰冷的湖水。他们既然已经死别,那就从此遗忘吧。
梵伽罗摸了摸他的头,自言自语道:“还是去一趟吧,听说没有合法的手续,我是不能把你养在身边的。”
听见这话,许艺洋才积极起来,拽了拽大哥哥的衣袖,催促他快走。
半小时后,廖芳把匆忙赶来的两人带到一个拘留室,隔着小小的视窗说道:“她就在里面,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我们已经通知了心理学专家来给她做精神鉴定。她应该是疯了,昨天晚上被我们从天台解救后就吵着闹着要举报她的丈夫杀人。我们以为是一桩大案,便把他们两口子都拘了,却没想到她竟举报她丈夫杀了洋洋。”
廖芳看了白白净净的许艺洋一眼,叹息道:“她的丈夫气疯了,说是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还要跟她离婚,两个人在警察局里就打起来了,一直从半夜闹到今天早上。后来她好不容易恢复平静,说自己受了刺激才会那样闹,想回家休息。我们见她的确很疲倦,而且也没犯什么事,就把她放了,没想到她转头就去买了一把水果刀,在公司里把她丈夫……”
意识到孩子就在身边,廖芳没敢用正常的音量往下说,附在梵伽罗耳边低不可闻地道:“一刀扎入心脏,当场就死亡了。尸体在负一楼的停尸间,目前还没有人来认领,他们两口子的父母都不在了,亲戚朋友的电话我们也打遍了,可是没有人愿意来处理这个事。他们嫌麻烦。”
廖芳虽然心寒于人情冷暖,却也能够理解,这两口子一个死了一个疯了,留下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后还有一桩杀人案的官司要打,谁敢管这种闲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陈惠若是也死了倒还好,毕竟这两口子会给许艺洋留下很多遗产,其中最大头的就是月亮湾小区的那套房子,谁收养许艺洋谁就能从中获利。但陈惠还活着,如果她真的被鉴定为神经病,法院也不可能判她死刑,于是那些财产和房子就有她的一半,谁都分不走。而且孩子妈是个神经病杀人狂,孩子能正常吗?谁家敢收养这样的孩子?
考量到这种种情况,陈、许两家的亲戚便找各种理由拒绝来警察局认尸,廖芳也是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才会让梵伽罗把许艺洋带过来。孩子总有权力知道自己的父母发生了什么。
拘留室内,陈惠正一边拍手大笑一边兴奋地高喊:“洋洋,妈妈的宝贝,妈妈给你报仇了!你开心吗?你原谅妈妈好不好?让妈妈再爱你一次。妈妈一定会好好表现,再也不拿你撒气了。洋洋,妈妈帮你报仇啦!”她的衣服上沾满了已凝固的鲜血,头发也蓬乱地披散着,模样十分疯癫。
梵伽罗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垂眸问道:“想看看她吗?”
许艺洋点点头。
梵伽罗便把他抱起来,让他往小窗口里看。
小孩定定地注视着那个疯癫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搏动的心脏也早已经被她扎穿了,死透了,又怎么会有感觉?他把小手贴在玻璃窗上,轻轻摸了摸,似乎在隔着虚空抚摸女人沾满鲜血的脸,然后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梵伽罗把他放下,揉了揉他的脑袋。
廖芳撇开头悄悄擦泪,随即说道:“梵先生,你把孩子交给我们吧,我们会想办法安置他。”
“如果我要收养他,需要办理什么程序?”梵伽罗平静却又笃定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