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不负责任的行为,阎部长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冷笑道:“事前夸夸其谈,事后撂挑子跑路果然是你们天水派的优良传统。你们的道观被拆得不冤。我说你们天水派怎么总出废物呢,原来是根子上就已经烂掉了。梵老师叛得好啊,他要是不叛,难道还跟你们这些烂泥天天混一块儿?”
阎部长说着说着还啐了一口。
孟仲也附和道:“可不是垃圾嘛!什么玄门第一人,危险一来,跑得比谁都快,上了战场满脑子还想着女人。没本事就别把自己捧得太高,当心掉下来的时候摔死。梵老师得多倒霉才会摊上你这样的师父?你他妈不洒泡尿照照自己,你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给梵老师那样的人当师父,你配吗?”
常净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竟仿佛认同了这些话。
玄诚子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哪里还有半点世外高人的风范?更令他感到难堪的是,除了知非道长在为他声援,长生、长真、林念恩等小辈竟都满脸屈辱地低下头,深深为这样的师门感到羞耻。
他们一直以为天水派的宗旨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拯救苍生。然而在人间遭受浩劫的重要关头,师祖却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犹豫。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他身为天水派掌门的职责又是什么?难道是给林念慈当保姆吗?
玄诚子回过头,面对这一双双闪躲却饱含谴责的眼瞳,不知怎的,心口竟微微一痛,更有一种清明的意念从混沌杂乱的思绪中冒出来,向他发出灵魂的拷问:玄诚子,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的你,还是真正的你吗?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驻地周围竟涌现出一大批脸色青灰的人,一个个似游魂一般走向浓雾。
阎部长定睛一看,顿时骇然。这些人里竟然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均是他的同僚或领导;还有一些富商和社会名流;那几个果园园主也掺杂在其中,坠在队伍的尾端。他们像一只只自愿献祭的羔羊,无知无觉地往漆黑森林中闯。
阎部长连忙派人去拦。
玄诚子竟在此时绕回来,高声勒令:“在森林周围布下禁制,拦住这些人!”
长生等人立刻应诺,脸上的羞耻之色已被奋不顾身的勇毅所取代。看见他们仿佛在发着光的脸庞,玄诚子的心越发增添了几分清明,然后默默问自己:你为何连天水派的门规和重责大任都忘却了?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水派的禁制果然很管用,但那些人依然想要往里闯,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
“他们到底怎么了?”孟仲不安地问。
“他们身上沾染的因果是最浓烈的,所以最先听见了菩提树的召唤。他们会把自己的生命、灵魂、肉体,全都献祭出去,这是他们应该偿还的债。”常净大师摇头叹息。
阎部长一一打量这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张阳曾经大肆用那种蓝色果实为自己的仕途开道,而这些人恐怕暗地里都收受了他的贿赂。
当时宋博士还说这批人是隐患,必须找出来,却没料不等政府查到他们头上,他们就因为吃了太多因果把自己作死了。他们如今都是丢了魂的状态,生命力也在不断流失,只等着进了树林化成肥料。
报应啊,这些都是报应!
这样想着,阎部长却感到更为绝望。沾了因果的人一个个死掉之后,那棵树会成长得更为巨大,继而占领这个世界吧?从今以后,所有人类都会生活在它的树冠下,任它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