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弥脚下一顿,回头道:“你是想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想办法逃命吧?我劝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我不介意少一个诱饵。”
他说完,加快脚步向另一家店铺走去。
这家店内中央的位置停着一张黑色轮椅,上面坐着一名清瘦的年轻男人。
唐弥的脚步停在了与店门相隔三步远的位置。
隔着那扇干净得几乎纤尘不染的玻璃门,他盯着里面那个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一步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他停在门口,命令道:“找东西把他眼睛蒙起来,绝对不能让他看到任何东西,现在立刻就做。”
江灼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开口问:“夏遥怎么样了?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以双方目前的处境,这个问题唐弥根本没有必要回答。
但他还是说了:“放心吧,我会让你们一起死的。”
一根叠了三次的布条牢牢绑到了江灼眼睛上,他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浓黑之中,心中却因唐弥的回答而稍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却又皱起眉头——不对……他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像是知道自己喜欢夏遥似的?
夏遥站在店里,很快看到唐弥从墙壁那边走了出来,垂着头直接进了超市。
她记得,那个方向应该是江灼所在的位置。
他应该暂时没事吧?
如果能有办法通个信就好了,哪怕是从对面玻璃的反光上看到一点影子也好啊。
可这个距离太远了,她什么都看不见。而曹锐还举着枪拦在前面,不允许她再朝门口靠近一步。
夏遥盯着那早已不见了人影的超市入口扶梯,深深的呼吸了两次,才转身走回店中,在展柜前双手一撑坐了上去。
因为先前和曹锐交流还算愉快的缘故,一开始连椅子都不被允许坐的她现在倒是可以在店里自由活动了。
只是背后总跟着一把枪。
那么现在——先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吧。
夏遥的目光从对面的展柜上一扫而过。
她眼珠子转了转,迅速从展柜上跃下,一边向对面展柜走去一边说:“那条项链……跟我妈妈最喜欢的那条是一样的款式!”
曹锐在她跃下展柜的时候就飞快跟了上来,手里的枪不仅端了起来,而且已经瞄准了她的头部。
但在听到夏遥这句话之后,他微微一愣,随即放下了手。
夏遥趴在展柜前,看着里面的一条铂金项链,口中道:“去年我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向妈妈借了它戴,回家后才发现它被我弄丢了。我妈妈什么也没说,还反过来安慰我说一条项链而已,丢了就算了。但我知道她真的非常喜欢它,我本来计划做兼职攒钱再买一条给她的,谁知道……”
说着说着,夏遥便绕到了展柜内部,想要打开柜台将它拿出来。
可后面的拉门上了锁,她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打开。
最后一次尝试之后,她跌坐在后方的沙发椅上,颓然苦笑:“我只是想,至少在被当成诱饵喂给怪物以前可以戴上妈妈最喜欢的项链。这样,至少在死后我可以把它还给她。可丢了就是丢了,就像我死去的父母一样,永远不会有替代品。”
时隔几日,灾难降临之时的一幕幕终于重回她的脑海。
其实在那之后,她一直都在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逃避并不能减少心中的痛苦,但至少可以阻止她变成一个总在痛哭流泪的弱者。
就像现在这样。
尽管她撒下这个关于项链的谎言是为了得到一些可以充当武器的玻璃碎片,但提到父母时所表现出来的悲痛却没有半分虚假。
当她想起那一夜的经历时,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她泪如泉涌。
这一刻,夏遥本来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好好痛哭一场,把那些负面情绪宣泄得一丝不剩。
隔着展柜,曹锐紧紧盯着她看了许久。
他看到她的眼泪一颗颗地砸在玻璃展柜上,在上面溅成了一片四射的水花。
良久之后,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沉声说了句“退后”,然后高高举起枪来,用枪托部分猛地击在了展柜玻璃上。
一阵清脆的“哗啦”声随之传来,展柜上方的整片玻璃一下子碎裂成了大大小小无数片,纷纷掉落在那些珠宝之上。
夏遥的目光立刻就找到了其中几片大小和形状都非常适合当武器使用的碎片。
只是一扫而过,她就抬起头来,让自己的神情努力表现出惊讶和茫然。
曹锐拨开一些碎玻璃,将里面的一条项链扯了出来递给她:“别哭了,哭也没用。”
夏遥故意呆愣了片刻,才迅速抹了把眼泪,从他手里接过项链,扯起嘴角感激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心中的悲痛在玻璃破开的那一瞬间就被她压了下去,但这场半真半假的戏还没有结束。
她飞快将项链戴到了脖子上,视若珍宝般握着下面的吊坠,许久才慢慢松开手。
在此期间,她的余光扫到了从隔壁店铺走出来察看情况的男人,以及被他用枪抵着头的李康。
刚才玻璃被砸破的动静的确足以让旁边的人听到声音了。
李康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又被半拖着带了回去。
夏遥也装作根本没看到过他一样,抹着眼泪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沉默着找了个地方待着。
现在她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非要做点什么的话,大概就是祈祷之后的行动不要失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