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言尚邀请今日那最开始帮他们解围、后来也没有与其他人一同为难他们的年轻郎君去吃酒。
也邀了那最后来的、斥责了所有人、间接为他解围的少年郎君。
前者笑嘻嘻,一听说是吃酒,就答应下来。后者却是理也不理他们,还是言尚口才了得、能言会道,才说动了这个少年。
刘文吉作为言尚的同乡,自然与他们一起。
言尚邀请几人去北里吃名花宴,据说这是全长安最贵的宴,只是开席,便要300文。刘文吉一听都心疼,言尚却面不改色。
让那被邀请的年轻郎君和少年郎君,都多看了言尚一眼。
入了席,自顾自倒酒,年轻郎君介绍说自己叫冯献遇,他满不在乎道:“我祖父经过商,平时也被那群人看不起。言素臣你今日训斥他们,说得可真过瘾。”
刘文吉知道言尚不吃酒,便主动将言尚面前的酒换成了茶,转头看言尚:“不瞒诸位,我认识言二郎许多年了,倒是第一次见到他还会有辩驳人的时候。我们言二郎,可是一个从来没脾气的下凡菩萨啊!”
言尚答:“任人可欺只是蠢,并非没脾气。”
他又对那少年郎君道:“观郎君年龄尚小,也该少吃些酒才是。”
对方瞥他一眼,没说话。
冯献遇在旁笑道:“你们不认识这位吧?他叫韦树,今日多亏是他在,那些人才没有说下去……”
言尚:“可是洛阳韦氏?”
韦树冷淡看他:“你倒是对世家大族如数家珍。然而你若想攀附,可错了。我是家中庶子,韦家资源并不倾向我。”
言尚语气平和:“若相交只为利用,你未免太小瞧我。”
如此胸襟。
韦树看他一眼,不说了。
之后他们自是吃酒吃菜,天南海北地聊。韦树不怎么说话,那冯献遇显然很清楚韦树的事,每看韦树一眼,就似笑非笑,让言尚心中有所思。
中途,刘文吉出去更衣,韦树受不了冯献遇一直时不时看自己的目光,放下箸子:“我知道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不就是因为我有尚公主的嫌疑么?如此嫌恶,何必多交?”
冯献遇一怔,然后大喊冤枉:“你可说错了!我是羡慕你!我巴不得被哪位公主看上,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韦树愣住,显然没想到对方这般没有志气。
言尚从中说和,为双方倒茶,问道:“巨源说的尚公主,自然也是求官的一个途径。只是不知是哪位公主?”
韦树答:“丹阳公主。”
言尚口中茶当即喷了出来,咳得满脸涨红。
第24章
从吃酒开始,言尚都表现得进退有度,行事说话让人如沐春风。他突然喷茶而出,呛得自己连忙掩袖遮挡,让同座的冯献遇和韦树都惊住了。
言尚边咳边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冯献遇探究地看着那面容涨红、狼狈不堪的言二郎,再看向韦树,果然,韦树这个少年,神色比之前更淡了。
韦树道:“对方是丹阳公主,就让言兄这般震惊么?”
言尚咳嗽缓了。
他无奈地低头看眼自己衣襟袖口被自己弄脏的茶渍,略有些心疼。毕竟今晚这名花宴下来至少500文,而衣裳脏了,他回去又得换。
因为比起公主来,更关心钱,言尚重新面对韦树时,就镇定了很多:“只是觉得巨源你小小年纪,那位公主恐怕大了你很多……让人很意外。”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位眉眼妍丽的女郎。
确实很美。
然而再美……那位公主马上就要过十九岁生辰了吧?韦树看着才十四五岁大。
说一句老牛吃嫩草,不算过分。
想到暮晚摇当初临别时亲自己那一场,言尚不禁怀疑自己是有什么样的毛病,会和韦树一样在某方面讨了丹阳公主的喜欢。
言尚睫毛微垂,观察韦树。因他年龄小,席上那几人照顾他,并不让他多吃酒。
是以到现在,除了从不碰酒的言尚,不管是离去更衣的刘文吉、还是如今趴在食案上的冯献遇,都面色染红,只有韦树依然清清泠泠,周身气质通透干净。
韦树掀眼向言尚看来,顿一刻后,声音都轻了一分道:“你如何知道我与丹阳公主年龄相差大?你如何知道丹阳公主今年多大?莫非……你认识公主殿下?”
言尚面不改色,非常自然:“我一介平民,到哪里认识公主殿下?不过是丹阳公主的名气比较大,我听说过而已。”
他的话说服了韦树。
确实,陛下膝下只有两位公主,丹阳公主大名鼎鼎,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她和亲过。
和亲后重回长安的公主,丹阳公主自然为人所瞩目。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韦树道:“……是我老师希望我与殿下……但具体如何,尚未可知。和亲本是为了大魏,如今回来亦被人说三道四。不管未来如何,现今,我是觉得殿下有些可怜。”
言尚默然。
半晌后道:“可怜谈不上,这本该是身为公主应当担负的。但社稷江山被托付到一个女子身上,未免是天下男儿的耻辱。”
韦树眼睛轻轻一亮,看向言尚,道:“言兄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