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已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比二十多岁的女郎也不差什么。
太子便领着暮晚摇等人请安:“姑姑,好久不见。”
庐陵长公主冷笑:“托你们的福,自然好久不见了。”
太子便不接话了。
庐陵长公主从长安消失了半年时间,如今趁着大典才出来活动,显然是打算趁这个机会重回长安的。
无论是太子还是暮晚摇,都不打算跟这位姑姑计较。经过之前的事,庐陵长公主已经元气大伤,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庐陵长公主想回来,那便回来呗。
正说着话,大内总管已到来,唱喝声在鼓声后响起——
“陛下到——”
一时间,席间所有正在说闲话的大魏人,那些跟在鸿胪寺官员旁边叽里咕噜说着异国语言的小国们使臣,全都看向两列席间空处的御道。
看向那赤黄色的肩舆。
肩舆上,皇帝难得穿着郑重祭奠才会穿的朝服。鎏金方顶冕,玄色金龙纹交领王袍,绛纱蔽膝。
礼服外披着鹤氅,肩舆外天地飞雪。
漆黑天幕下,两列内宦提着灯笼在前,羽林卫配着刀剑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仰望那个坐在肩舆上的中年男人。
那便是大魏皇帝。
四方小国口称“君父”的大魏君主。
四方静默,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径跪下,声盖寰宇——
“恭迎陛下——”
肩舆停下,黑舄踩在地衣上,皇帝从中步出,目色冷淡,看向所有朝臣、内宫妃子、外宫子女、国外使臣。
所有人前,他是唯一的君。
皇帝淡声:“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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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公主府的府门被敲开,管事领着言尚和韦树进入。
内宅的侍女们匆匆迎出,看到二人前来,一时间都有些目中微恍。
言尚雅,韦树清。
二人自雪中前来,一前一后地走在公主府的长廊上,少年们的昂然之姿,让人心生向往。而他二人侧脸看来,眼珠黑泠泠。
言尚目中带笑,韦树如雪之肃,都让侍女们看得脸微红,心脏砰砰跳。
公主贴身侍女中的秋书迎上来,行了一礼,道:“夏容姐姐跟殿下一同进宫了,今夜是我负责公主府上事宜。我家公主今夜不在,不知二位郎君前来所为何事?”
言尚温和行了一礼,道:“……我和巨源来此,是有些冒昧。然而我二人都受殿下的恩惠,此夜又兼我二人无所事事,便想来府上拜访殿下。”
秋书惊愕道:“可是我家公主不在啊!”
言尚垂目:“所以……要等啊。”
不等秋书继续拒绝,他道:“一路行来,看公主府上竟然什么都没准备,很有些荒芜感。纵是殿下在宫中,诸位也要在府上守岁过年。不如稍微修饰一下,也许殿下回来,看到焕然一新、有些过年气息的府邸,会很高兴呢。”
秋书茫然,心想他们府上可从来没在过年时候要布置什么啊。
以前公主和亲前,匆匆盖了公主府是为了让公主出嫁,之后公主只在这里住过几个月,就嫁去乌蛮了;而公主再一次回到这里,虽是在这里过了两次年,但公主除夕是要进宫的,府上也没有布置过。
秋书支吾:“我们从来不布置……我们殿下喜欢清静。”
言尚无言。
半晌道:“你们看殿下平时的喜好……像是喜欢清静的么?”
这话说的一众人无言以对。
暮晚摇平时嫣红长裙,妆容繁复精致,不是金就是银……她就像一座辉煌璀璨的宫殿般,确实看不出什么冷清的爱好。
公主府上的人茫然间,又因为言尚这几个月来和她们公主那心照不宣的关系,再加上言二郎极擅言辞,她们轻易被言二郎说服,决定布置一下府邸,等公主回来。
如果公主回来发怒……这不是有言二郎顶着呢嘛。
韦树看着言尚和侍女们交流,他没说话。
有言二哥在,韦树自然是不说话的。只是观望言二哥和公主府上侍女们的熟稔,韦树目光闪了下,若有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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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上,各国使臣朝贺并祝寿,献上各国送上的珍宝。
有鸿胪寺当面,不知礼数的小国的献贺词,都写的分外恭敬,充满了对大国的崇尚。不外乎什么“天朝上国”“我等蛮荒”之类大魏人听得懂、小国使臣不懂他们自己在说什么的话。
反正是听鸿胪寺的官员拿着他们的献贺词高声念完后,上座的皇帝就让人赏赐。
而大魏皇帝赏赐下来的珍宝,是小国所献的数倍。
大魏要名,小国要利,如此一来,双方欢喜。
到最后一个小国朝贺完,宫中舞姬们上场表演歌舞,从旁一直盯着所有流程的暮晚摇才舒口气,有空坐回了自己该去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