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啧,你这是想去御前伺候啊。嘿嘿,咱们陛下可不好伺候啊。”
刘文吉道:“全凭公公指点。”
成安将他细细打量一番,心里也确实有几分思量。随着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年纪也跟着大了。去了根的内宦,老得比正常男人快得多。在刘文吉之前,成安身边本就养着好几个自己一手调教的小内宦,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徒弟若是有人能上位,自己老了后也有人养啊。
成安就道:“行吧,从明日起,你除了去翰林院,就跟在老奴身边做事吧。”
刘文吉感激涕零,撩袍又跪下磕头。
这一次,成安坦然受了他的礼。
成安低头端详着这个俊俏的年少内宦,喃喃自语道:“不过只是一个小内宦,无品无阶,不好去御前啊。这样吧,从明日起,你就是宫闱丞了。好歹有个品阶,像个样子。”
刘文吉猛地抬头,目中光如星闪烁,茫然又怔忡地看着成安。当成安随口要封他一个“宫闱丞”时,他心中酸楚、悲痛、震撼、欢喜,难以一言说尽。
宫闱丞,是属于内侍的一个品阶。
这个品阶,如果对应到官位上,属于从八品下。
从八品下的概念是……言尚几经周折,又是算计州考,又是参加春闱,又是去参加制考,忙活了整整一年,在长安士人圈中都有了好名声,言尚如今的官位,也不过是从八品下。
刘文吉来长安求官,整整两年,毫无机会。
却是他进宫当了一个小太监,也没做什么大事……一个从八品下的官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这一切,衬得他的人生,是多么的……可笑!
成安眯眼,睥睨下方跪着的那个目中好似闪着泪花的小内宦:“怎么,你不满意宫闱丞?”
刘文吉压下自己心中酸楚和悲意,欢喜磕头:“多谢公公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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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中,刚刚入春,山上笼着的一层薄雪刚刚褪去,丹阳公主就和众小国的使臣们约在这里狩猎。
群马竞逐,绿林浩瀚。
众小国使臣围着漂亮的丹阳公主,纷纷献殷勤。初时替自家主君求亲,不过是看不过乌蛮王一家独大;但后来,大家倒是真情实感地求亲。
若是能和大魏和亲,那双方关系不是更进一层嘛!一些边邻小国,正是靠着大魏的庇护过日子,自然格外想和大魏和亲。
这位丹阳公主就很好!
而哪怕不是这位丹阳公主,换一个公主,只要是大魏表态的,都可以!
不过暮晚摇对使臣们的讨好却只是应付着随意笑两句,她美目与乌蛮王的队伍对上时,才轻轻地亮了一下。
骑马而行的乌蛮王戴着面具,身后的众乌蛮军人也戴着面具。暮晚摇心里嘀咕,想以前也没见乌蛮有这种奇怪规矩。然而在大魏,蒙在石经常这样,她也懒得过问他的任何事。
与乌蛮王的目光隔着面具对了一下,暮晚摇拍了下手掌,让周围都安静下来。她笑吟吟道:“好了,闲话不说,我等这便开始狩猎吧——初春刚至,山中动物刚刚醒来,可是不好见到的,全凭各位本事了。”
四方便有笑声,有人大着胆:“若是有人赢了,有什么奖励么?”
暮晚摇含笑看去:“若是赢了,今夜我赏他和我一同用膳。”
背后,蒙在石的声音如磁石般响起:“哦?这样的话,那本王可是不相让了。”
当即有使者不服气:“乌蛮王未免太自信吧!我等箭术并不输乌蛮!”
蒙在石懒洋洋的:“来试试呗。”
这般嚣张的态度惹了众怒,叽里呱啦,所有人都吵了起来。
暮晚摇微放下心,回头看了乌蛮队伍一眼。她初时见这些人戴着面具,蒙在石又不说话,以为有什么诡计;现在听到蒙在石的声音,知道他在这里,那自己的计划才有意义。
乌蛮王向她伸手,示意双方同行,就如蒙在石往日表现得那样。
往日暮晚摇不一定给他面子,今日,她对对方微微一笑,骑马先行。
丹阳公主纤柔美丽的背影掠入葱郁林中,蒙在石这方紧盯着,听到公主的娇喝“驾”声,公主身边的卫士们也齐齐跟上。乌蛮这边比其他使臣反应都快,先行一步,向丹阳公主追去。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上马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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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南山如绿海,一只只箭只在林中穿梭,射向那些懵懂的、刚刚苏醒的动物们。猎人们在林中目光如电,警惕万分,丛林不断如波涛般发出沙沙声,遮掩住一切动静。
渐渐的,暮晚摇这边人、蒙在石这边人,和大部队脱离了。
大魏红妆悍然,乌蛮更是人人尚武,这般经历下,暮晚摇并非不能拉弓射箭的寻常女郎。
裙裾如莲散在马背上,箭和弓都在囊中备妥。她夹着马肚,奔在最前方,不断地拉开弓,一只只箭从她手中射出。而每每射中,就有方桐等人快马赶去,将射到的动物提回来。
几番下来,暮晚摇面容上露出笑,眉目舒展开来。
而蒙在石那边自然不落下风。
乌蛮那边队中所有人都能骑马射箭,随着他们一次次弯弓,他们的马速竟然超过了暮晚摇这边。
暮晚摇这边队伍越来越慢,她原本和乌蛮王在林中并驾齐驱,现在却是一点点落后,和对方距离越来越远。
暮晚摇作出喘息剧烈的样子,让胯下的马干脆停了下来。她目光紧盯着前面那批乌蛮人的背影,一目不错。
缓缓的,暮晚摇目中还带着一丝笑意,手中晃着弓,她偏头,好似顽皮地与自己的侍从方桐说话。而与方桐对视一瞬,暮晚摇眼睑轻轻一眨,拉下一个弧度,做出了“动手”的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