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痛欲裂,心中烦躁,可是她又强忍着。
暮晚摇伸手,推言尚的手臂,她蹙眉忍着自己的难受,含糊地让言尚起来:“你去和她说,你去告诉她怎么回事……你脾气好,你代替我去说!”
言尚叹口气,离去前,只叮嘱夏容,说让看着,让暮晚摇不要再喝酒了。
夏容则惶惶,心想言二郎你都看不住的事,我怎能劝得住?
果然她试着劝了两句,就被公主赶出厅子去吹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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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再次回来时,已经过了两刻。厅中的炭火已经熄了,他见暮晚摇伏在案上,手撑着额头。她似痛苦无比,以指敲额。
言尚见到她这样,就又生气,又怜惜。他入座来倾身看她,暮晚摇忽然醒过来,伸手将他推开。
言尚微恼:“摇摇!”
暮晚摇转过脸来看他,问:“春华走了?”
言尚按捺住自己对她的担心,轻轻嗯一声:“我将事情告诉了她,又陪她哭了一会儿,再劝了她几句。你放心,她离开的时候,我让侍女带她去洗脸,不会让人看出她在我们这里哭过的。”
暮晚摇说:“是我这里,不是我们这里。”
言尚不说话。
暮晚摇闭目,自嘲:“我现在可真倒霉。谁有个破事,都要来找我算账,都要来找我要个交代。好像是我阉了刘文吉,是我去蜀中为非作歹一样。我自该五马分尸,以死谢罪,你们才会满意了。”
言尚心里难过:“你这样说,是剜我的心。我要是这样想,怎么会还在这里坐着?”
暮晚摇:“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坐着!你难道不应该去查账,去调查,去想怎么把我拉下马么?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求同情?求安慰?”
言尚默然片刻。
他说:“我如今在户部,成了边缘人物,什么也接触不到。我能怎么查?”
暮晚摇讽刺:“那真是活该了。”
言尚一直心烦此事,绷着那根筋,此时也心力交瘁。他疲惫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有问题,我们解决便是。你这般阴阳怪气地嘲笑我,你又能心里舒服,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暮晚摇沉默一会儿,说:“我以为我不杀你,就是对你的仁慈了。言尚,你要知道,若是旁人这么触及我的利益……”
言尚说:“若是旁人,我也不会这般受制其中。”
暮晚摇警惕。
她看向他,他也向她看过来。
坐在她旁边,二人一起看向厅外。
言尚缓声:“我也不想追究太多,而且我也没有那种能力。现在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罪,而是补救。我现在被你们架空,也确实查不到什么……摇摇,你也不要逼我非要去查,我也不想大家鱼死网破,谁也讨不到好处。我需要你们做出补偿,为蜀中百姓做出补偿。
“蜀中的官员,虽然只死益州刺史一个。但是其他官……我也希望他们能换掉。只是我已和那些官员说好,我不能出尔反尔。这样的事,便只能你们来补偿了。
“明年春闱,又是一批新官入朝。我希望你作出承诺,让这批官员入朝,补下蜀中的缺口。”
暮晚摇没说话。
言尚轻轻握住她的手,她颤了一下,挣扎了一下,她却没有放开。言尚发怔了一会儿,说:“摇摇,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真正受苦的百姓。能和我一起读《硕鼠》的女郎,能对赵五娘说出那样话的女郎,绝不会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坏公主。
“你只是没有见过,你只是不懂。摇摇,明年春耕的时候,你和我一起想个法子离开长安吧。我一定要你见一见真正的民间是什么样子……不是你想象中的、从书本中看到的那样。你看到了他们,才会懂我为何站在他们那一边。”
暮晚摇侧过脸,静静看他。
风马牛不相及,她突然提起一个话题:“我为你备了及冠礼,请你老师为你加冠。就在几日后。”
言尚怔一下:“我的及冠礼?”
暮晚摇唇角带一丝自嘲的笑。
她垂眼,说:“你心在民生,在天下。我心里却只有一个你。”
她眼睛看着厅外的没有一丝云的天边,轻声:“我太渺小,太可悲,太让人发笑,是不是?
“我一直很渺小,很可悲,很让你发笑,是不是?”
言尚怔忡看她,他伸臂,将喝得半醉的她抱入怀中。这一次不顾她的挣扎,他紧抱住她,滚烫的心脏贴着她冰凉的身体。
发誓一般,他在她耳边轻喃:“我会看着你的。我一定看着你。
“我不会让你步入歧途的。我一定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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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哄暮晚摇睡下后,离开了樊川。他去了户部一趟,很快又离开了。因为如今他在户部被架空,真的没什么事能做。户部提防着他,他整日根本无事可做,不如离开。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言尚能够轻松一点儿。
朝中有一个最新的消息:罗修死了。
一直负责查罗修背后人的言尚顿时警醒:罗修之死,绝不可能是意外。
第113章
罗修之死, 刑部按常理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