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

第246节(1 / 2)

“胆小鬼。”

她抓过旁边一把伞,伞罩住二人左侧的光源,侧后则挨着墙。她由蹲的姿势变成跪下,左手撑伞,右手搭在言尚脸上,托住他的脸。她不和胆小鬼多说,直接倾凑过去,含住他的唇。

他出了汗,他又不自在,又抗拒。可是女郎的手搭在他脸上,她的甜美气息,他抗拒不得后,便不想抗拒了。于是便又紧张,又渴望。他深恨自己的矛盾,深恼自己为何如此表里不一。

可是欲面前,谁又抗拒得了。

光火明明灭灭,忽远忽近,水洼中荡着两人的影子。二人躲在角落里,亲了又亲,抱了又抱。他们抱了又抱,依依不舍,眷恋不能,然后望着彼此,再忍不住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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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漠北,韦树与赵灵妃逃出了孤胡国,又以大魏使臣的身份,前去周边两国搬救兵。他唇枪舌战,态度强硬,要求两国必须援助大魏。

其中一小国依附大魏,南蛮扩张让它瑟瑟缩缩,早已惧怕。大魏使臣前来搬兵,它毫不犹豫地借出了两万兵,交给了韦树。而韦树用这国的果断去说服另一小国,另一国拖拖拉拉,也给出了一万兵。

韦树嫌一万兵马太少,然对方小国,也给不出更多的。韦树便换了词:“那就用布匹来换。”

大魏国力强盛,小国不能拒,为了两国友邻关系,只好给出韦树需要的绢布数量。而韦树紧接着,就要求将这些布匹都做成战袍。他指定了战袍的样式与颜色——

赵灵妃与他出了王宫,一同向外走,偏头:“我不懂要战袍做什么。我以为巨源哥要布匹是用来换银子,然后用银子去外面雇佣专门打仗的蛮人兵马,来对付孤胡国。”

韦树答:“灵妃,我们是大魏使臣。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并看到,灭了孤胡国的,是大魏兵马。”

赵灵妃:“可是大魏距离我们八千里……啊。”

韦树道:“所以我要他们做战袍。我要他们连夜裁制出朱袍丹帜。红色战袍,丹色指挥旗……这都是大魏的象征。孤胡国曾作为大魏的附属国,它如今敢叛去南蛮,不过是南蛮势强,它觉得大魏管不到这里。而这时象征大魏的朱袍丹帜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灵妃喃喃道:“他们会惊骇而溃散吧。你利用了他们的心理……”

她一下子抓住韦树袖子,眼中荡着光,兴奋道:“巨源哥,你好聪明哇!你这么冷静,又这么聪明……我现在相信你,我们的使臣团一定能救出来的,我们一定能在大漠扬我国威,一定会让周边小国全都顺服我们!

“我们能够完成出使任务!我们会平安回到大魏!”

韦树被她扯住袖子,她力气大,他又被她扯得一趔趄。赵灵妃说话又快、声音又灵动,她像一万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飞,听得他晕头转向。如他这般本性安静的人,都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而他已经脸有些红,低头:“你放开我的袖子。”

赵灵妃一愣,松手,连忙放开他,还为他轻轻抚平褶痕。她抬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韦树撇过脸,并不看她,快步离开。赵灵妃一时咬唇,有些无措地立在原地。

韦树已经走到了宫门口,微微侧头向后,轻声:“还不走?”

赵灵妃瞬时笑起来,她甚至跳了一下,才扑过去跟上他。

他们与孤胡国的这场战并不难打,因南蛮确实没有抽开身来顾忌此局,而孤胡国的兵马在角楼上认出大魏标志的“朱袍丹帜”后,首领就吓破了胆。

韦树骑马,领着三万兵马直攻城下,孤胡国内一派混乱,好不容易整出杂兵来战,却到底一开始露了怯,只拼命向南蛮求助,希望南蛮派兵来救。赵灵妃全程跟着韦树,见他御马,见他指挥战事,见他临危不乱。

他的背影弘雅,衣袍翻飞。在这大漠黄沙中,他是何其夺目的一个郎君。

赵灵妃想大魏真是小瞧了韦七郎。多年前长安演兵,他们竟让韦树只负责粮草,只管后方……而韦树的才能,又岂是如此!

他亦能打仗,亦能指挥战争,亦能骑马射箭,亦能舌战群儒……韦七郎只是不爱说话罢了,只是喜欢站在人群外,不喜欢和大家交流罢了。可是如果你熟悉了他,你厚着脸皮天天凑到他跟前和他说话,你便会看到真正的他。

孤胡国在七天内被攻破,大魏使臣团得救,正使从牢狱中出来时,看到风尘仆仆、一身血污的韦树与赵灵妃。正使心中感慨,不用多话,只在韦树肩上拍了拍。

而韦树轻声与正使说:“明公,孤胡国王逃出国去,已经派兵追杀。我们要扶持孤胡国新的王室上位,同时,我们或许可以从孤胡国了解南蛮情况……我隐有些不安,觉得南蛮扩张太过,势力愈发强大。大魏如不先行了解,恐怕坐以待毙。”

正使叹道:“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巨源,我如今还有什么不敢信你,不敢放心你上手的?”

当夜大魏使臣团庆祝劫后余生,诸人围着篝火一一敬酒,都是给他们的救命恩人韦树的。韦树平时话少,此时也不多说,旁人来递酒他就喝,赵灵妃在旁边看不过去,跪着倾身而来。

她将韦树向身后一挡,拍着胸脯道:“我来与你们喝!你们就是欺负巨源哥不说话!”

她回头,对眸子漆黑盯着她、眼神已有些愣的韦树俏皮一笑,做个“交给我”的口型。韦树大约喝酒喝得有点糊涂,脑子不会转,直愣愣地看着她。他身子一晃,在赵灵妃瞪大眼眸时,他歪倒下去,头磕在了赵灵妃的后背上。

赵灵妃后背僵住,一下子躲也不是,坐着也好累。

众男郎们见此,哈哈大笑。

他们与赵灵妃相处久了,了解这个小娘子的活泼后,也敢来和这个小娘子开玩笑:“你替巨源喝,你用什么身份替巨源啊?

“灵妃你来看看,我们巨源要皮相有皮相,要脑子有脑子,还没有乱七八糟的红颜知己,走哪里都清清爽爽一个人……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们巨源做媳妇啊?”

就是正使看着他们一众年轻人笑闹,都禁不住跟着开玩笑:“我可以给你们做个媒人嘛。”

赵灵妃涨红了脸,想跳起来追打他们,却碍于后背被醉了的韦树抵着,而不敢起身。她大声嚷:“你们这些混蛋!又开巨源哥的玩笑!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明天揍你们——!”

篝火漫少,青年儿女们欢笑。笑够了,他们沉默下去,望着头顶的月亮,有人开始叹:“四年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大魏啊。我想念我媳妇了。

“别说了,我回去后,我闺女都不认得我了吧。

“我阿母给我写的信,上次我们和马贼遭遇时,全都弄丢了。她老人家眼睛看不见,我好想她。”

说着说着,众人声音低下,哽咽声渐多。众人情绪低迷,赵灵妃小心翼翼地换了坐姿,抱着自己的膝头,也仰望着月亮——

她也想念阿母,想念阿父。

想念家中哥哥姐姐。

虽是逃婚而出,阿父在她临走前还让她滚,让她再也别回去。可是她常常想起阿父对自己的好,自己喜欢舞刀弄枪,阿父虽然从来不看,但也没有把她的小武场拆了。

他在她小时候抱她出去买糖吃,他被她大吼大叫时也没有不认她这个女儿……

赵灵妃轻轻叹口气,目中噙满了水,静静地望着月亮。

身后传来韦树的声音:“你也想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