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盈反过来安慰霍母,“娘,等农场那边稳定了,咱们都过去,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霍母愕然,她可从来没想过呢。她既没有想过会离开过了几乎一辈子的家,也没有想过儿媳妇儿会让她跟着。多少儿子在城里有出息的,媳妇都不乐意让老家的婆婆过去呢。听林盈盈这样随意轻松的说出来,她心里又多喜欢几分。
林盈盈:“娘你给我讲讲你给青山哥找媳妇的事儿嘛。他乐意吗?”
霍母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现在想想都是我荒唐哈。青山乐意啥啊,他顶顶不乐意呢,长这么大就那时候给我闹过脾气,死活不肯定什么娃娃亲小媳妇的,说我要是逼着他娶媳妇,他就走了不回家。后来还是我用他死了的爹摁头让他去的呢。”
当时去人家家,霍青山死活不进门,一扭头就走了,霍母只好和媒人自己进去。
婆媳俩说起霍青山的往事,有说有笑有泪,一顿早饭吃完不知不觉地竟然太阳老高了,眼瞅着就快中午了。
霍母:“娘哎,我咋这么能说,可不是个话唠?”她一直说霍大娘和三婶能叭叭,结果自己今儿跟林盈盈叭叭那么多,得亏儿媳妇不嫌弃。
林盈盈却听得很开心,感觉在脑子里把一整个霍青山都给拼起来了,从出生到断奶再到会走路、上学、干活儿、相亲、当兵直到救了她。
霍青山那简单而清白的过去就清清楚楚地印在她脑海里,是一个活生生的立体人物。
更爱他了呢。
霍母:“不知不觉坐了这半天,盈盈渴了吧,我去给你冲那个杏子茶喝。”
前几天谢光明送来的,太多了吃不完林盈盈让霍青花做成了蜂蜜杏子茶,装在了玻璃罐里,拿出来用凉白开冲着喝,酸酸甜甜的,大夏天喝一碗别提多爽了。
林盈盈就让她多冲点,两人都喝。
人家儿媳妇儿疼婆婆吃,这个儿媳妇还整天喊着让她多吃,霍母心里比吃了蜜杏还甜呢。
两人正喝甜水呢,霍大娘从外面进来。
霍母立刻把那一茶壶蜜杏水塞到林盈盈怀里,让她放到房间里去慢慢喝。不是不给这个霍大娘,是一旦让霍大娘尝到一点滋味,那她非得一口气给喝光,还得让继续给冲一大壶慢慢喝。
伺候不起!
霍大娘见状,拉着脸瓮声瓮气的,“怎么,吃什么好东西见了我就藏起来?”
霍母:“盈盈早饭吃咸鸭蛋吃咸了,喝水呢。嫂子你喝我去给你倒。”
霍大娘:“算了,我来和你说说话。”她一屁股就坐在林盈盈旁边。
林盈盈瞬间被一股很大的油灰气熏得差点一个跟头跌下凳子。
她不但痛觉敏感,嗅觉也敏感!蹭的一下子,她抱着茶壶就站起来,“娘你和大娘说话,我出去看看青湖和谢云放学没。”
她被熏得有点犯蒙,抱着茶壶就出去了。
霍大娘拉着脸不乐意,这小媳妇儿把个茶壶抱走了,这是不舍得给自己喝口水?
她脑后挽着个发髻,头发掉得厉害,额头上面光秃秃的能看到晒得深色的头皮。虽然是夏天,可她也不勤洗头洗头。她自己有规定的,一个月洗一次头,半个月洗一次脚,至于洗澡?那没有安排的。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擦洗一下,脱光了洗澡那是没有的。
这就导致她身上有一股非常奇怪的、邪性的骚臭气,脚臭、屁股臭、汗臭味等等杂合在一起,谁闻着能顶谁一个跟头。
可她自己偏生不觉得,而她在家里强势,老头子、儿子媳妇、闺女孙子的,都得看她脸色,所以没人敢嫌弃她。
谁让她洗澡,就是嫌弃她脏,进而嫌弃她年老体衰那就是白眼狼!
霍母坐在她旁边,也不敢大喘气,细声细气地问她什么事儿。
霍大娘先把林盈盈说了一顿,小媳妇儿不叫人见了长辈不热情,给老霍家丢脸,又把林盈盈管着婆家这样那样的话说了一遍。
“老二家的,咱老霍家可是要脸的体面人家,哪能让儿媳妇骑到头上撒威风?”
霍母不高兴了,你特娘哪只眼睛看着我盈盈撒威风了?
碍于自己孩子没长大的时候,霍大伯对家里也颇多帮助,霍母不跟她计较发作,只道:“大嫂你听谁乱说呢。盈盈可从来没不让我们出门,她那是让弟弟妹妹们在家里学习考农机手呢。这不是考上了,也就松了口气。”
霍大娘立刻不高兴了,哼了一声,“也不说多提携自己家的兄弟姊妹,还便宜了外人。”
她说的是娃娃脸和容长脸两个被选上,却没选自己家的孩子。
霍母嘴上不说,心里明镜呢,你那小儿子小闺女,在大队选拔的时候不就落选了?根本不够格到盈盈跟前来学习。
她看霍大娘说三道四也没个正事儿,以为她就是来说闲话的,就有些不耐烦。眼瞅着要晌午了,青湖和谢云要放学,得做午饭了呢。
这时候霍大娘才道:“他三叔相亲的事儿咋样了?”
霍母唬了一跳,“了不得了,老三家咋了,怎么还相亲了?”
霍大娘气得瞪了她一眼,“什么老三家,我说谢光明!”
霍母:“哟,那我可不清楚。他三叔整天忙着上工,也不常来啊,我和他不咋熟。”
当初男人死了,谢光明才十八岁,非不结婚要帮着她养孩子。虽然她比谢光明大了十六岁,也绝对没那个意思,可村里人也没少说她和谢光明的闲话。
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却怕谢光明被耽误不好说亲,所以尽量保持距离。
而且霍大娘和霍三婶也没少跑来家里盯着监督,那两双眼睛跟狼一样审视着他们,别提多贼。
这就给霍母养成了一个下意识的习惯,只要霍大娘他们问,她就说自己和谢光明不熟!
别问,问就是薛定谔的不熟。
霍大娘冷笑,自然是不信她的。
正说着呢,就见谢三叔从外面进来,丢下一捆喂猪草,手里还拎着一些当季的蔬菜,直接都丢在厨房门口。他看了堂屋一眼,见霍大娘在,于是招呼也没打直接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