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现在只是一个和光修士。
她不急……她不急。最艰难的几年都过来了,平京谢家已然是庞然大物, 而她已经从蝼蚁变成了大些的蝼蚁。终有一天……
她手指狠狠一划,飞剑也红光一闪,狠狠削掉了枯萎的莲蓬头。
“我的莲花啊!”老头子痛声惊呼。
谢蕴昭被老头子瞪得心虚,摸摸鼻子, 溜进厨房摸早饭去了。
冯延康在门外喊:“有煮鸡蛋和赤豆糖粥,你要吃小菜就自己去坛子里挖!”
“哦!”
谢蕴昭捧着糖粥, 探出个头。推开门时,一粒雪花刚巧被风吹到了她的鼻尖上。她抬起头, 看见无数雪花从低垂的阴云中飘落下来。
她好像才真正从梦里醒来,意识到:哦,下雪了。
雪已经下了有一回儿。深冬里没能落下的雪,倒在初春时节带来一场料峭。
院子里覆上一层白霜;世界好像忽然变亮了一些。只有院墙上攀爬的太阳火棘不染风霜,兀自翠绿红艳,长出了一角夏天。
四面都很安静,只有风声。
谢蕴昭“呼噜噜”地喝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黄糖粥。
“师父,您晚上想不想吃火锅啊?”
老头子拒绝:“麻烦。”
“我来做我来做!”
老头子顿时满脸狐疑:“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他这徒弟是典型的爱吃不爱做,只要有人做饭,她一定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谢蕴昭不乐意:“我这么孝顺,师父您不能误会我!”
“我看是说中了。”冯延康铁面无私,“说,干什么了又?”
谢蕴昭忸怩半天,一口气把糖粥喝光,放了碗,小步挪移到门外,才快速而小声地说:“我昨晚上一不小心把您新买来的银龙果种子撞翻了种子撒到山谷里找不回来了……”
眼见老头子面色陡然黑如锅底,谢蕴昭架起太阿剑就想溜。
“师父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头子隔空一拍,一股无形劲道就把堪堪升空的谢蕴昭给拍在了地上,差点脸着地。
“师父您打我!我不活了呜呜呜我就是那地里长的小白菜……”
老头子也一把捂住脸假哭:“老头子才是不活了,节衣缩食省下来的种地钱被败家土地嚯嚯光了啊……”
“那明明是我孝敬上来的!”
声音震动在清寒的雪景里,将梦里残留的惆怅和郁郁一扫而空。她仿佛又听到了亲人那一声声叮嘱;她在心里回答: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就在师徒两人斗嘴耍宝时——
叩叩。有人敲门。
两人同时投去目光。
老头子嘴唇胡须一抖,扭头装没听见,却见他徒弟眼睛一亮,飞快跑过去,门还没开呢就一句兴高采烈的“师兄”飞出来。
气人。老头子愤愤。干什么对那小子那么殷勤?对他这个师父都没这么嘴甜!
卫枕流站在门口,含笑道:“冯师叔,叨扰了。”
老头子心气不顺,乜斜着眼看他。
然而,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白衣黑发地站在那儿,端的一个丰神如玉、俊丽清雅,天地飞雪尽都成了他的背景画。长成这样,偏偏对别人都不甚在意,只对他徒弟温柔体贴,也难怪阿昭喜欢跟他一起玩。
但还是看不顺眼。
卫枕流一笑,开口夸赞:“我见微梦洞府前的山楂灵树长势喜人,想来多亏冯师叔照料得好。”
……嗯,挺会说话的。老头子脸色好看点了。
卫枕流继续道:“前几日我得了一些稀罕的野生灵菌,熬汤最是滋味鲜美,今天便送来给冯师叔。”
这这这……!
冯延康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绽放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宛若菊花朵朵开,
“太客气了,真懂事!枕流吃不吃早饭啊?厨房里有赤豆糖粥,你师妹最喜欢了。”老头子喜笑颜开,又瞪徒弟,“阿昭,带着干嘛,还不去给你师兄盛粥,赤豆糖粥凉了多难吃啊!”
谢蕴昭干瞪眼:……这变脸,绝了!
卫枕流含笑睇来一眼,温声道:“师妹喜欢的,我一定细细品尝。”
……
卫枕流自然是来邀师妹去灵兽苑的。
这一个月来,他没做别的,就在仔仔细细地考察灵兽苑中的灵兽。既然是送给师妹的灵宠,那务必要乖巧、可爱、聪明、体贴,还要本领高强。
他耐心询问灵兽的孵化情况、成长状况,逮着溯流光仔仔细细地将每一只有潜力的灵兽都问了个遍,最后让那表相温柔安宁的妖修险些拼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拎着长剑跟他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