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芳菲摇摇头:“再是仙丹,也只是补气丹。冯师兄的丹方我还在研究,原本我重点要攻克的就是排除杂质的问题,现在却要调整一下思路……”
她兀自陷入了沉思。
微梦洞府的师徒俩大眼瞪小眼。谢蕴昭捧着丹药,往老头子跟前一递。
冯延康迟疑再三,忽地笑叹:“唉,只是一粒补气丹,吃了也不会如何,我竟然还婆婆妈妈起来!”
说罢,拿起一粒丹药往口中一抛,“嘎嘣嘎嘣”地跟嚼糖豆子似地吃了下去。
透明的丹药被咬碎,刹那间化为温暖的液体,融入体内潺潺的灵力河流。他闭目内视,渐渐地,见到破破烂烂的经脉里隐约亮起一丝不起眼的彩光;那彩光参与着体内的大周天循环,在经过丹田时缓缓“飞”了进去……
寻常修士的丹田是一片弥漫的白雾,中心悬挂一粒道种。然而在冯延康体内,丹田处只有一片无尽的虚无;丝丝缕缕的白气勉强支撑着那片无尽的空洞,却逐年地被幽冷的虚无所击溃。
但现在,那一丝“彩光”进去了。
它随意地依附在了最近的一缕白气上。那缕孱弱的白气原本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溃,此刻却忽地稳定下来,不再像狂风中苦苦支撑的烛火……好歹像一丛篝火了。
一丝久违的、细微得几乎难以发觉的暖意,从丹田处升起,如一点不易察觉的电流,却让冯延康的身体微微一震!
“冯师兄?”
“师父?”
他刚才一动,洞明峰主的目光立即就聚焦在他身上。她目光亮得惊人,好像恨不得直接看到冯延康体内的四经八脉、丹田识海,把每一丝灵力流动的路径都给描绘出来。
谢蕴昭也双目炯炯,可惜她更加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觉得老头子前后没什么变化,天上地下更没有什么华丽的异象发生。
一定要说变化,好像就是表情……
谢蕴昭诚恳发问:“师父,为什么您突然笑得这么猥琐?”
老头子表情一僵,抬手就往徒弟背上拍了一掌:“说什么呢!”
“呜呜呜我又被揍了我太可怜了……”
按照以往的剧本,这个老头子也该抹脸假哭一场。但现在,冯延康只是笑着,轻轻拍了拍徒弟的肩:“好了,别担心。你的丹药有用。”
他又看向燕芳菲,叹息一声:“好像还是你的丹药大道暂时赢过这一局了。”
燕芳菲怔怔瞧他,忽地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她已经是北斗仙宗乃至整个修仙界鼎鼎有名的大修士,现在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有修为,居然一直到跑出微梦洞府好几步,才架起流光往洞明峰飞去。
“燕师叔……?”
冯延康按住徒弟的肩。
“让她平静一会儿。”老头子的神情十分平静,眼神中隐藏着复杂的心绪,“她想着这件事想了三十年,已经成了她的道心劫……是我对不住燕师妹。让她去吧。”
“仙丹?”
一粒晶莹剔透的丹药,被素白修长的手捏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丹药背后,是她得意洋洋的笑脸。
“我很厉害吧?”
天枢主峰的胜寒府中,阳光落在寒潭上,照得其中金红的鲤鱼翻腾不止。寒潭上有白玉台,白玉台上有两个修士。
卫枕流含笑瞧她,温声道:“师妹自然厉害。不过……这事事关重大。怀璧其罪,师妹切莫声张。”
“师父和燕师叔都嘱咐过我了。哎呀,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得等到自己成为全世界第一厉害的修士,才能宣布我有一手炼丹绝技。我还以为我可以卖了赚钱。”谢蕴昭遗憾地摇头,立即又喜滋滋起来,“但是告诉师兄没有问题,你瞧,虽然只是地级的补气丹……”
青年盯着她手里的丹药,抿了抿唇。他忽然凑过去,直接从她手里咬了那粒补气丹,喉头一滚就吞了下去。
谢蕴昭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枕流却若无其事,仍含着轻轻的、月光般柔和的笑,问:“怎么不说了?”
谢蕴昭醒过神,看看师兄的笑脸,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她一扬眉毛,直接跳起来往他唇上亲了一口——与其说亲,不如说是撞。
温热的唇瓣重重一碰。若非两人都是修士,这下恐怕会磕出血,但青年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呆了一会儿,等他想要伸手拉她的时候,她已经落回了原地,还摆出气势如虹的架势,说:“你要胆子大一点。你瞧,现在我们是情侣,你可以直接亲我。”
刚才那点小小的旖旎被她大刀阔斧毁了个干净。卫枕流哭笑不得,心中却又觉得她直率可爱得难以形容。
“好不好吃?我在里面加了蜂蜜。我记得你喜欢吃甜……不要跟师父说,他会嫉妒的。”谢蕴昭继续炫耀自己的新技能。
“特意为我做的?”卫枕流抓住了重点。
“对,是不是很感动?”谢蕴昭继续得意,“今后我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炼丹师,你的丹药都由我来承包……限于那些我会的。”
“是,多谢师妹厚爱。不过既然是给我做的,以后给别人就都不许添加蜂蜜了。”卫枕流微笑着,声音语气都不变,还那么温文尔雅。
“你好像家里争宠的小孩子啊。”谢蕴昭稀奇地说。
“师妹……”
“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卫枕流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会儿,低头亲亲她的唇角,问:“我随时可以让你亲?”
“不算,明明我现在也可以。”
“那就伤脑筋了。”青年叹息一声,眼里笑意却更浓,“我所有的东西,我这个人,都任师妹予取予求。但凡我没有而师妹想要的,我也必会为你取来。我还能怎样对师妹更好?还要请师妹赐教。”
“嗯,我想想……”谢蕴昭也装作一番思考,“那你就让我当这一次的识玉人吧。”
卫枕流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师妹想做识玉人?是想去金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