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昭问:“危楼不是那个卖排行榜的组织?他们来干什么?”
“听说是为了重排《点星榜》。”
“《点星榜》?哦,那个按综合实力给人排榜的榜单?”
“是啊,真想知道他们会不会让我上榜。”
谢蕴昭有点纳闷。她以前一直以为危楼的排行榜只是做着玩,类似八卦杂志。她问:“《点星榜》排名很准确吗?你们怎么都这么在意?”
连向来冷静、对排行榜毫不关心的何燕微,听说了《点星榜》重排的事,都显得有些激动。
“你没听说?《点星榜》是五百年来最公正的榜单,也是危楼赖以成名的最重要的排行榜。历来排榜的前一百名人物,无一不成了修仙界叱咤风云的大修士。”何燕微面带红晕,“不知今日有几人能在和光境的《点星榜》上排到前一百。”
“这般厉害……危楼想必也是哪位大能的手笔?”
“非也。”
谢蕴昭寻声看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通身富贵的俊美青年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笑,眉眼间一股风发意气。他腰间悬挂一柄宝剑,剑柄明珠熠熠生辉。
他有一双格外漂亮清润的眼睛,好似流水映飞花,乍一看竟然有几分熟悉。
谢蕴昭正思索究竟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的眼睛,确定身边有人低低一声“啊”。
是何燕微。
“九千公子。”她轻声说。
在场还有几人也是面色微变。
九千公子一笑。那是个平和亲切的笑,但所有能评价为“亲切”的笑容,本身就说明了对方隐藏的高人一等的地位。
“危楼的核心人物确实是修仙界的大能。不过这几百年来,危楼的运营也多有赖于凡世各大世家。北至燕、幽二州,南至澹、越,再有中州平京各大豪族,凡是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都或多或少与危楼有关。”
“就如这次前来观摩的谢氏女郎谢妙然,也不过是来彰显一番危楼和谢家的联系。”九千公子言辞详细,最后又带了几分好奇,望向谢蕴昭,“只不清楚,这位谢师妹是否也是谢家之人?”
“我自然是我父母家里的人。”谢蕴昭心中一跳,面色淡定,反问,“九千公子究竟是世家子,还是修士?”
“正是修仙的世家子。人生百味,我可舍不得离了滚滚红尘,去做那清苦的修士。”对方洒然一笑,“我观谢师妹秘境一行,也颇得红尘享乐的真味,相比那平京谢,倒更有我澹州九千家的风采。”
对世家子而言,这是极高的褒扬。
可是,谢蕴昭的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她问:“多谢夸奖,但我还是像我家人更多,倒是不在乎像不像九千公子的家人,更不觉得‘你像我家人’是什么值得高兴的褒扬。”
青年一愣,也不恼,反而深以为然地点头:“说得是,我唐突了。若将来谢师妹有意来澹州一游,就能亲眼证实我的判断。”
谢蕴昭无言以对,敷衍了事:“好说好说,澹州再见。”
她只是敷衍,不想对方说:“不必澹州,一年后的平京城里,自然能与诸位再见。”
“一年后?”
“平京……?”
谢蕴昭正要追问,却被人拉到了身后。
卫枕流走过来,将自家师妹护在身后,顺带也把一干小修士护了一护。
“九千公子,再不上路,海上风浪大,怕是会误了你回家的时间。”
青年哈哈一笑,调侃道:“卫道友,你这冷脸瞧着可真有意思!难道你还怕我拐了你师妹?说实话,我还真想呢!”
说完,也不等回答,就御剑飞向半空。一支车队从另一个方向升起,将他接去了空中的车舆。乐音响起,侍女们的娇笑顺着风散开,再撒开一把花瓣;落英缤纷,车队忽地消失不见。
谢蕴昭盯着那车队离开的方向。
刚才那位九千公子给他传音说:
[谢妙然有问题,你离她和平京谢家远些。危楼排行榜没什么好争的,你这么优秀,前一百名不在话下,不必和他们纠缠。]
很莫名其妙。
但似乎没有恶意。
等海滩上人群都走了,谢蕴昭和师兄站在海边,看着前方同门操纵“斩楼兰”巨船落下。风帆重新扬起,在更寒冷了一些的风里张扬地鼓满。
“师兄,”她忽然问,“你之前究竟去哪儿了?”
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卫枕流侧过头,目光温柔,道:“我去查探法阵受损原因,又和萧如镜斗了一场。宁州是剑宗主场,他合该为事故负责。”
谢蕴昭点点头:“我还以为……”
“嗯?”
“只是有点奇怪的、挺荒谬的猜测。”她抬头看着巨大的楼船越来越近,长发也被海风吹动,“师兄,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像个大家长。”
“是么?师妹令我有些伤心。这似乎不是太好的感觉。”
“大家长嘛,就是‘有福你享,有难我抗。你问我怎么样,我回头吐一口血再转身告诉你天下承平岁月静好,你继续当个天真的小孩就好’。难道不是?”
他笑了:“或许真被师妹说中了几分。”
“但我希望你能全部告诉我。我不是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