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的东西?”
“是一块蝴蝶玉器,他们叫蝴蝶玉简的。你可知道前几个月被查抄的沉香阁?”
“沉香阁?我很爱他们的熏香制品……等等,”卫夫人的心脏又砰砰跳起来,“难道说,沉香阁和蝴蝶玉简有关?”
“据说沉香阁的老板包庇了偷窃蝴蝶玉简之人,才落得抄家下场。”
卫夫人下意识问:“那蝴蝶玉简中究竟记载了什么……”
卫老爷摆摆手:“这我不能说。”
卫夫人又呆了一会儿。她心中那股自尊受挫的愤恨、难说的后悔,不知不觉已经散去大半。
“如兰,如兰?”卫老爷奇怪地看着她,“你今日怎么总是发呆?莫不是气得太狠?”
她下意识抚了抚胸口,强笑道:“我在想六郎的婚事……谢十七娘是谢九郎亲妹,身份尊贵,不一定能瞧上六郎。听说谢家还有十四娘妙然,虽然是庶出,却颇得谢九郎和谢三爷看重,也许……”
没想到卫老爷神色一变,几乎有些狰狞地说:“不可!宁愿我儿终身不娶,也不能叫他接近那谢妙然!”
卫夫人被吓了一跳,倒是把她刚才的恍惚思绪给吓没了。她本能地砸了卫老爷一下,怒道:“你吼什么?”
卫老爷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表情,才低声说:“谁都行,谢妙然绝对不行!”
“为何?”
卫老爷犹豫再三,却被妻子连连催促,终于还是轻声说:“谢妙然是……”
“……妖族后代!”
平京中京区,西侧一个小院中。
“……所以,这个欠钱的老头以后就是我的仆从了哩!”
谢蕴昭笑眯眯地,对目瞪口呆的赵家三人介绍郭衍身份。
赵冰婵租下的小院是个小四合院,一进院落,三间房并一间杂物间。赵冰婵原本打算自己和冬槿一间,赵勇一间,剩下一间给“许云留”。
现在多了这么个人……
“仆人当然和我这个主人一起哩,不然他跑了我的钱怎么办哩?”谢蕴昭仍旧笑眯眯,“叫他平日打个下手,也不消给工钱,吃住从我月钱里扣,行不行哩?”
赵冰婵仔细看了看郭衍,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个邋遢落魄的老头。她自家就是被官员欺负,听闻这位前沉香阁大老板被抄了家产,不免有些感同身受。另外,说不得修士的仆人也有几分本事?就当多个护卫也好。
因此,她很快就点头应承下来。
谢蕴昭道了谢,带着郭衍进屋,房门一关,她就行了个礼:“郭真人,得罪了。”
郭衍往椅子上一坐,苦笑道:“我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得罪的?”
谢蕴昭淡淡一笑:“真人为了留在平京城中,将修为封印在下京区的大榕树中,颇有大隐隐于市之风范。”
屋中一片安静。
郭衍慢慢直起了脊背,眯着眼盯她,缓缓道:“你果然看出来了。不错,我有草木妖修的血脉,能将修为分散在草木当中,所以才能伪装成普通人。”
“我不明白。真人乃归真境大修士,何至于被逼得剥离修为、封印起来?”谢蕴昭沉声问,“郭真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望如实告知。”
郭衍点点头,手一伸:“先证明你的身份。”
谢蕴昭想了想,将她师父写的信给出去了。还好是纸笔书写的普通信件,若是玉简传书,,这会儿的郭衍都没法阅读信息。
老头儿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叹一声:“冯师兄收的好徒儿!也罢,我就全都告诉你。”
“三个月前,有沉香阁中弟子同我汇报,说收到了一枚蝴蝶玉简。那玉简是旁人半夜潜入沉香阁,放入弟子窗边。可笑我自诩修为高深,竟然一点没察觉来人身份。”
“那蝴蝶玉简以复杂的微型阵法保护起来,即便是我,也花了三天才破解第一层。”
“但我才看了几眼,平京官兵突然闯入沉香阁,称官府丢失了重要的文件,要搜查沉香阁。沉香阁中除我以外,大多是不动境、和光境的弟子,也有几名辟谷境小弟子,是近年新收的。”
“我素日教导他们,红尘历练,要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普通人,体悟红尘百态生活,但也不必太委屈自己……是我教导不够,是我教导不够啊!”
郭衍讲到这里,胡须颤了颤,声音里竟多了一丝哽咽。
“官兵态度粗暴,还在店里打砸了东西,甚至动手打人。一来二去,就有弟子忍受不了,暴露了修为……”
郭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谢蕴昭,里面有一种接近神经质的光。
“你见过平京大阵亮起来的样子吗?”
“郭真人……”
“那是一个夜晚,三个月前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郭真人的表情蒙上了一层缥缈之意。他现在正坐在光线不足的室内,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夜晚,亲眼看见传说中的平京大阵发出亮光。
那光一定亮得刺目,才会在他眼中留下恐惧的痕迹。
“只有一瞬间——只在一瞬间,那光亮起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所有流露出灵力波动的弟子,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没有一个人例外……连灵魂都烧得干干净净,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