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明明……”
“能骗一个是一个。”
谢蕴昭:……
“你们这些平京人心都好黑哩。”
“精心修炼,本是正理。任由学子自行其是,才是败笔。”
王离的语气一直没有变化。但谢蕴昭敏感地盯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说到这件事时不那么高兴。
“我反正不懂哩。告辞。”
谢蕴昭熟练爬墙。
“许云留。”
“干什么哩?”
她回过头。
这一次是正面面对他。
风从一侧来,吹得他长发和蒙眼的绸带都往一个地方飞去。
“你要去哪儿?”他问,“那是通往书院外的方向。”
听说眼盲的人,其他感觉就会变得十分敏锐。王离不光下棋下得准,分辨方向和动静也十分精准。
“我知道哩。”谢蕴昭懒懒一笑,“所以,我是要逃学。”
“……逃学?”
这一回讶异的人总算成了他。
“没错,我老家有一句话——没有经历过逃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哩。”谢蕴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也是平民,我要赶紧回去赚钱补贴家用哩。下次我再找你下五子棋,再会。”
她家的狗和鸭子,还有一个郭真人,可都等着她呢。
谢蕴昭轻轻松松翻了墙,一溜烟跑了。
不久后,有人去隔壁院寻许云留,发现人不在,找了一圈后跺足叹息:“又跑一个!要他们老老实实住在书院,怎么这般难!人心不定,如何修炼,如何赶上那些海外的仙门?唉!”
王离只静静地坐在梨树下。
他手肘撑在石桌上,双手合拢,遮住了下半张脸。如此一来,便一分表情也流露不出了。
“九郎。”
有人倏忽出现在院中,于三步之外单膝跪地。日光照得他身上轻铠明亮耀眼,那悬挂在腰间的长剑也泛出银亮冷光。
青年纹丝未动,连头颅都未曾偏移一分。
跪地的武将低声道:“有可疑之人接近郭衍,目前还不确定是否为北斗仙宗的修士。此人名叫许云留,刚刚混进苍梧书院……”
“许云留?”青年忽然出声。
虽然听不出情绪波动,却让武将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九郎已经见过了?”
青年面对着棋盘,没说话。
武将继续道:“九郎,是该像之前一样逼他出手,利用大阵之力格杀,还是……”
“留着,观察一段时间。”
“是。”武将应得没有丝毫迟疑,“我会加派人手,时刻注意郭衍和许云留的动静。”
“许云留……”青年的声音出现一个细微的停顿,“我来看着。”
武将一愕,顾不得许多,有些急切地抬起头:“九郎,但你现在的状况……”
“王玄。”
平静的两个字,便让武将即刻噤声。
这年轻高大的武将,正是谢蕴昭之前遇见过、被跟踪过的王玄。
名列《点星榜》第七的世家子,现在却恭敬地跪在盲眼青年身前。
“是。”王玄垂下头。
他归于沉默,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归于沉默:九郎自幼修炼,名满平京,早早破境神游,更是深得皇帝信任。而今九郎还不到四十岁,谢家家主也还健在,京中如王玄这样的年轻一代,却早已认定谢九郎才是世家之首。
但就是这样的九郎,每一年都有三个月会避开世人耳目,自行封印修为、暂停卜算,蒙上眼睛,伪装成一个盲眼的凡人。
据说这是窥探天机者为了避免天道惩罚,而蒙蔽自身命运的手段。
但这也就意味着,期间九郎不能动用任何力量,和凡人也无异。
“九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说,“请允我在书院附近增派人手,以防宵小作乱。”
王离……
谢九放下双手,站起身。
这一次,他动作很小心,没有再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