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少爷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
买原料,给钱;
有“参考意义”的某种香料,给钱;
到午饭时间了,走去吃顿好的;
试验失败了,没关系,试验就是会失败的,再发个安慰红包。
哪怕是从前在家当世家千金时,赵冰婵也没这么阔绰过。她心中寻思,这林少爷恐怕是哪个世家的纨绔子弟,备受家中宠爱,才会出手如此大方,视金钱如尘土。
照这么下来,即便找不到那味香,赵冰婵也能很快攒够开一家香铺的资金。
她也感激林少爷的豪爽大气,越发尽心尽力、绞尽脑汁地配香,天天早出晚归,搞得家里人平白紧张一场,还以为她被平京哪个坏人拐走了。
这一天,她同样早早出了门,带着昨天的试验结果,匆匆去和林少爷碰头。虽说迄今为止试验都失败,但好歹她知道了哪些原料不可能是配方之一。
她闷头走得快,没留神横里冲出来个少年人。少年人正扭头和谁发怒,嚷嚷什么“凭什么他沈越今日休沐在家,我就要平白受气”。
一个刹不住车,一个不看路,“嘭”一下就撞了满怀。
赵冰婵虽然看着单薄,却因在外很吃了些苦头,早炼得身体健强,这一下她是痛叫出声、怀里纸张散了满地,那少年却被直接撞得跌坐在地,连连呼痛。
“少爷!”
少年的三名仆从一拥而上,有的忙着扶起少年,有的忙着怒斥赵冰婵。显然,这是平京城里的富贵人家。
赵冰婵暗暗叫苦。她可不想掺和这些权贵的事。
恰在此时,林少爷跑了过来。
“干嘛呢干嘛呢!欺负人吗?”林少爷冲过来,一把推开了最前头的家仆,怒目而视,“当这平京王法是儿戏,当街欺负人吗?”
对方一噎,面带恼怒,正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只见几名家仆咬了一下耳朵,恼怒之色便转为赔笑,说:“怎会。只是我家少爷被这无礼之徒撞倒……”
“算了。”少年人捂着屁股,龇牙道,“也是我自己没看路……咦,你挺眼熟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林少爷面色一僵,挺起胸膛,示威性地亮了亮腰间的短刀:“天下之大,仗义之人总是有着相似的正气!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就此别过,再会。”
他拉起赵冰婵就开溜。
赵冰婵才刚刚捡完地上的纸张,正微皱着眉头,轻轻抽动鼻翼,不防被林少爷拽走,跌跌撞撞差点摔倒。
“等等……等等!”她跑了几步,急急地甩开手,“你别跑了!”
林少爷心想,我这不是怕被当你的面叫破身份吗。他轻咳几声,问:“怎么?”
赵冰婵靠过去,有些兴奋地低语:“我们要找的那味香……我刚才在那小少爷身上闻到了。”
林少爷目光一凝:“你确定?!”
“确定。”赵冰婵很自信地点头,“我绝不会认错香料。”
“可……不可能啊。七年前他才七岁……”林少爷呢喃着,陷入沉思。
“你认识他?”赵冰婵有些好奇,“他是谁?”
“那是沈钰,沈家的嫡系子弟。”林少爷咽了下口水,“他父亲的亲弟弟……就是沈佛心。”
“你是说那个沈家?沈皇后出自的那个沈家?”赵冰婵也不觉咽了咽口水,踌躇道,“那怎么办?”
她不大愿意接触这些勋贵。
林少爷思来想去,很快下定决心:“追!不管能不能问出东西,我都另给你五百两。若能问出有用的线索,我再加五百两!”
赵冰婵心中的退缩之意冰消雪融。
她告诉自己:我是想拒绝的,可是……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休沐日的苍梧书院一片安静。
晴雪苑里风光正好,镜湖边有盛开的黄金菊,远远望去,湖面一片金光灿灿,湖边也是一片烂漫金黄。
铮,铮,铮。
青年拨动琴弦,奏出不成调的碎响。
看上去竟然有些百无聊赖。
平京谢九从来都是万古不化的冰雪,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动容。但这一刻,他坐在落满阳光的走廊上,无聊地拨着琴弦,身边一只普普通通的风车悠然转动……
他忽然就不再是冰雪,而成了夏日里沾着烟火气的凡人。
王玄多看了一眼才低下头。年轻的将军心中担忧更甚:九郎的变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九只顾看着琴,口中淡淡问:“查出什么了?”
王玄说:“一无所获。”
铮,铮,铮……
琴音时长时短,直到消失。
谢九拿起风车,轻轻地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