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来迟,让殿下久等了,咱们现在就动身?”
谢泽放下书:“正要跟你说,我打算过两天再走。”
“殿下?”长寿微愣。
“再过几天是父皇生辰,届时定会召我回宫。从这儿回去还方便一些,也省得路上奔波。”
“可是……”长寿面显犹豫之色,“马车都在清水巷外候着了,给这家主人的酬金我也都带来了。”
“还有酬金?这样吧,酬金留下,马车拉走。”谢泽瞧了他一眼,“我半夜不告而别,难免惹人生疑。还不如在此静待时机。”
长寿“嗯”了一声,心想,如果殿下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留书出走。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心里清楚,他想到的殿下肯定也想到了。
谢泽取出先时写好的书信:“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是给皇上的,你拿去想法子交给他。”
长寿精神一震,连忙接过来揣进怀里:“殿下放心,肯定交到皇上手里。”
谢泽颔首,又指了指桌角。
长寿有些愣怔,很快反应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元宝,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谢泽眼皮抬了抬,神情有些许古怪。
“殿下?”长寿不解,“是有哪里不对吗?”
轻轻叹一口气,谢泽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你这抠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孤的命就值这点钱么?也没让你自掏腰包啊。”
他还以为长寿准备了多么丰厚的酬金呢,还特意说上一嘴。
长寿心中一凛,忙道:“殿下万尊之躯,岂是金钱所能衡量?只是长寿想着,殿下贸然拿出太多酬金给韩姑娘,难免惹人生疑。”
见他拿自己的话来应付,谢泽眉梢微动:“倒是出息了,知道用我的话来回我了。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直接给她了?”
“殿下……”
“罢了,你先回去。”谢泽摆了摆手。
“是。”长寿施礼出门,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封信第二日就到了宫里。
太子离开京城前往皇陵思过,已有两个多月。这段时日,朝中有为其求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的。各种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到皇帝案前。
跟太子有关的折子,皇帝统统留中不发,甚至不许身边侍从提起储君半句。
皇帝的态度琢磨不定,朝野内外都在揣测圣意。
而皇帝本人却在长华殿里翻着太子少时练字的纸张,连骂了好几声兔崽子。
跟在皇帝身边的夏公公掏了掏耳朵,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作为皇帝的心腹,可是很清楚。别看皇帝一声声骂的厉害,平日里对其他皇子公主也疼爱有加。可在皇帝心里,只怕所有的子女都不及太子的分量重。
不说别的,单说只有这一个孩子,是从襁褓中就跟在皇帝身边,由他手把手教导的。这一点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皇上这次责罚太子,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懊悔。不然也不会近来在无人处把“兔崽子”挂嘴边了。
“夏公公。”一个小太监快步近前,呈上一物,压低声音,“皇陵那边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说是太子殿下的信。您看……”
夏公公眼皮微抬:“信交给我,你先下去。”
他接过书信,放轻脚步走至皇帝跟前,恭恭敬敬:“皇上,太子送了封家书回来。”
“谁?太子?他爱送不送!”皇帝眉心一跳,面带怒容。
夏公公连连点头:“是,小的这就拿走。”
“等等!”皇帝出声叫住他,清了清嗓子,“拿过来,让朕看看这兔崽子在信上写了什么。”
夏公公唇角微微勾起,躬身将信件呈上。
皇帝打开信件,身体微微后仰,认真看信。
太子这封信没说别的,只说自己梦到少时的一些场景,想起父亲,所以写封家书,向父亲问安。
薄薄的两页纸,很快就看完了。
皇帝斟字酌句看了好几遍,才道:“两个多月,就这么几句话……”
夏公公倒了杯茶,笑道:“信虽短,情却真。”
皇帝端起茶杯,似是自言自语:“前几天下了雪,也不知道皇陵那边冷不冷。”
夏公公只是笑,并不说话。
将满杯热茶饮下,皇帝放下茶杯,眉梢轻扬,眸色沉沉:“传朕旨意,万寿节之前,他若能赶回来,他所求之事,一切都好说。如果赶不回来……”他停顿了一下,续道:“那他也不必回来了!”
“是!”
犹豫了一瞬,皇帝似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他能赶回来吧?”
夏公公笑笑:“回皇上,距离万寿节还有十来日,虽说冬天不好赶路,不过打个来回也是绰绰有余了。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挂念着皇上,肯定能赶回来的。”
“孝心?”皇帝冷哼一声,“他是对他亲娘有孝心!朕若不允他所求之事,你看他回来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