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珠宝可以先收起来,这布你看怎么办?”说话间,翠珠就抱了一匹布到她面前,“布料是好布料,可这颜色、花样,怎么看都不像最新的。”
韩濯缨细细瞧了瞧,确实如此。她略一思忖,说道:“我以前我听我娘说,御赐的布帛有时候会是陈年积存下来的,不时兴很正常。你挑着看一看,有满意的,咱们就留着做衣服。若是觉得不好看,就低价卖给布庄好了。”
翠珠扁了扁嘴,立刻抱紧了怀里的布匹,似乎怕谁抢去一般:“御赐的布啊,怎么能低价卖?要卖也是高价。”
“也行。”韩濯缨笑笑,顺着她的话,“那就高价卖。”
翠珠欢喜极了。
韩濯缨也高兴。几个月前刚离开临西侯府时,她们只带了两个包裹,唯一的容身之所,还有族人虎视眈眈地想夺走。可现在才过了数月,她就又有了家人,有了傍身的银钱,有了女傅这一新身份。
看来老天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嘛。
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濯缨轻轻“咦”了一声,竟看到兄长大步走了过来。
她脸上有错愕一闪而过,怔了一怔后,她大大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有笑意自眸中流泻出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向他靠近,鬓间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摇曳生辉:“哥,你回来啦?”
“嗯。”看见她,谢泽的心情也莫名畅快好多。他故作不解,问,“怎么这么高兴?”
韩濯缨微微偏了头,笑吟吟道:“看见你高兴啊。”
谢泽眼神略动了一下,一时竟分不清她是在说笑,还是在说心里话。
见他没什么反应,韩濯缨笑笑:“好吧,其实是今天皇上下旨了,要尊我为女傅,还赏赐了一些东西。我本来以为我要当不成了呢,失而复得,当然高兴。”
谢泽唇角微勾:“如此说来,确实值得高兴。”
“今天来宣旨的公公说,是楚国公主的女儿和太子殿下帮了我。楚国公主的女儿我知道,那天她的马车惊了,我帮了她一把,也是她建议我去应征女傅的。所以,她帮我并不稀奇。不过太子殿下……”韩濯缨停顿了一下,神情笃定,“太子殿下那边,是你帮我求的情吧?”
谢泽眉梢轻挑,并不否认:“是。我说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夺不走。”略一思忖,他又补充:“齐贵妃那边,不必担心。”
他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可韩濯缨心里却无法像他这般平静。她喉头像是被梗住了一样,眼睛也微微发涩。
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最终只是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轻声道:“哥,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真心实意地拿我当家人。
谢泽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字?”
“对,不需要。”韩濯缨重重点头,迅速换了话题,“哥,你今天也能出来么?”
“嗯,上元节,殿下准了假。”
韩濯缨不疑有他:“那挺好,你可以好好歇一晚了。”
虽然不太清楚暗卫的工作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她总觉得他们肯定睡不好。
“我今晚……”
“你跟我……”
两人同时开口,完全不同的话语,都怔了一瞬,齐齐笑了。
“哥,你先说吧。”
谢泽也不推让:“今天上元节,听说京城有灯会,待会儿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呀。”韩濯缨应声回答,“我还没看过京城的灯会,你也没看过吧?”
谢泽下意识摇头:“没有。”
“我就知道,暗卫怎么可能……”韩濯缨的话戛然而止,“不对啊,你不是……”
话刚一出口,谢泽就反应过来。他神情不变,慢悠悠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应该是没看过。”
韩濯缨心想,也是。
怕她深想下去,察觉到不妥。谢泽直接问:“你呢?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哦,我啊,我是想跟你说,皇上赏赐了我五匹布,我想挑出来一匹给你做衣裳。你知道你的尺寸吗?”
韩濯缨注意到他几次回家,几乎都是同样的衣裳。还是她之前给他买的。
他拿月银补充家用,而她也该帮他张罗衣衫鞋袜。一家人,本来不就是该互帮互助么?
“衣服尺寸?”谢泽摇头,“不知道。”
这等小事,东宫中有专人记录,他又怎会知晓?
韩濯缨一琢磨,他回家日期不定,且每次都待不了太久。请裁缝上门来量,显然不合实际。还不如她帮着量了,以后直接告诉裁缝。
于是,她直接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找根软尺,我帮你量。”
有了之前几次买衣服的经验后,谢泽对于制作新衣这件事,隐隐有些许期待。他点一点头:“好。”
韩濯缨十三岁以前根本没碰过针线,去年临西侯过寿,她悄悄准备了两个月,要亲手缝制一件长袍送给父亲做寿礼。虽然最终结果并不是很成功,但裁剪衣服的准备工作,她还是很了解的。
她迅速拿了软尺过来,见他正立于院中,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笼了他一身,金光点点,越发显得他眉目英挺,丰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