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的意思么?那还怎么日久生情啊?
谢泽四岁被立为太子,在宫中生活多年,早习惯戴着面具演戏。这般不留情面,将对一个人的厌烦直接摆到明面上,还是头一次,众人心下无不暗惊。
二公主笑一笑,轻声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散了吧?我也有些醉了呢。”
她话一出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大皇子虽是齐家玉的亲表哥,但他刚被皇帝敲打过,又离京在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事,就也借着醉意告辞离去。
这场家宴就这么散了。
谢泽无暇细想在场诸人心内究竟是什么想法,他担忧的是,这荷包是否还能保得住。
他解下荷包,放在灯下细细观看。
被酒滴泼湿的地方已经干了,只留下明显的酒痕和淡淡的酒气。
谢泽拧着眉,心内颇为懊恼。早知如此,他今晚就不该把荷包坠在腰间,更不该放任那个齐小姐近前。
他这才第一天佩戴,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得知此事后失望的眼神。
“殿下。”长寿端了一杯茶过来,小心道,“长寿瞧着这荷包也没怎么坏……”
谢泽怫然不悦,伸手指了指荷包上的酒痕:“没怎么坏?你瞧这是什么?”
长寿瞅了一眼,看到了淡淡的酒痕,他小声道:“其实可以让人洗洗,应该能洗掉。”
“长寿,以后别把什么人都放进东宫。”谢泽双目微敛,“去让人打盆水来。”
长寿心头一跳,殿下这意思,莫不是要亲自动手清洗?他惊讶异常,却也不敢细问,只领命而去。
他隐约能猜出这荷包的来历,却不十分确定。若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是韩女傅所赠,那殿下……
长寿摇一摇头,赶走心中杂念,还用得着靠这个验证么?殿下对韩女傅的看重,不是一清二楚么?
早有宫人依言端了清水、皂角、香胰等物。
长寿不敢让殿下亲自动手,便要提出代劳。
谢泽拂了他一眼:“你是以为孤不会么?”
年前在清水巷,他也曾浇菜洒扫。
“这……长寿不敢。只是不想殿下辛苦。”
谢泽没有说话,低头取出荷包里的九藜丸和双鱼玉佩,这才将荷包放入了清水中。
辛苦倒也不辛苦,只是她送给他的东西,他不想让旁人碰。
长寿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殿下清洗荷包复又晾起,丝毫不假手于旁人,他不禁暗自咂舌。
再一想到此事的具体始末,长寿心里忍不住感叹:这齐小姐也真是的,让人怎么说她好呢?
齐家玉被“请”出东宫后,腿就软了,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回了姑姑齐贵妃所住的霜云殿。
刚一见到姑姑,她就哭出声来,泪眼婆娑,抽抽噎噎,将今晚在东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姑姑听。
齐贵妃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按着眉心,好一会儿才道:“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是让你去交好的,不是让你去结仇的!本是让你去留个好印象,可你倒好,直接把他得罪了干净!你,你真是气死我算了!齐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女儿!”
她暗暗提醒自己数次,这是亲侄女,才勉强将那句已到嘴边的“蠢货”给咽下去。
“我也没想到啊。”齐家玉擦拭了一把眼泪,“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个荷包而已嘛,明明是他太小气……”
齐贵妃呼吸一窒,觉得自己脑仁有点疼。
偏偏侄女又仰着脸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姑姑,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太子殿下气消了以后,觉得我人不坏,还挺特别?”
她恍惚记得,有种故事是欢喜冤家不打不相识的。
齐贵妃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不觉得,没可能。”
齐家玉泪珠落下:“这可怎么办啊?”
“但凡你有个姐妹,或是你有你哥的一半,我也不会……”齐贵妃揉了揉太阳穴,“还能怎么办?咱们是奔着结亲去,不是奔着结仇去的!他既说你与他八字相冲,以后就收了这心思吧!”
皇帝那条路走不通,太子这条路也被侄女给走进了死胡同。再贸然近前,只怕真要结仇了。
“这就……放弃了?”齐家玉一脸的不可置信。
齐贵妃轻轻点一点头,不放弃还能怎么着呢?总之是不能指望侄女了,指望她,还不如招揽一些美女,细心培养呢。
齐家玉不说话,心里委屈大爆发。
放弃太子也没什么,反正太子对她凶巴巴的,也没个好脸色。但是一直以来,她陪公主习武,还尊那个韩濯缨为师,拜师茶都敬了,辛辛苦苦,忍气吞声,这么久的装孙子就白装了?
她还真是不甘心。
齐贵妃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侄女:“时候不早了,你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至于太子那边,明日再想法子示好。
齐家玉迟疑了一下:“那,六公主那边学武?”
“你要想学,就继续去。如果不想学,那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