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那么一点点。
“小姐, 小姐。”翠珠笑容满面,快步而至,“我把针线供好了,咱们肯定都能有一双巧手。”
韩濯缨稳了稳心神,胡乱应了一声:“啊,是啊。”
她不敢去看他,感觉心里像是有人拿了一把花鼓不停地敲着,可惜鼓点纷乱,一个都对不上。
凉风阵阵,她渐渐清醒了一些,轻声道:“翠珠,我有点困了,想先回去歇着。”
翠珠不疑有他:“行啊,反正已经乞巧了,那就先回去歇着吧。”
韩濯缨刚要动身,手臂却被人轻轻捉住。
月光下,谢泽眸如黑玉,目光深不见底:“缨缨,别躲我。”
他声音很低,像是轻喃,又像是蛊惑。
在他专注而深沉的目光下,韩濯缨心跳如擂鼓,慌乱、紧张而又懊恼。
她不是躲他啊,她是怕再待在一块儿,她的心会失控。方才的场景,她现在回想起来还脸红耳热。
正在低头收拾果盘的翠珠,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狐疑地看着他们,小姐和殿下不是之前约好了还当兄妹吗?为什么会说躲?
看场景好像有点尴尬,翠珠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殿下,小姐,还有点水果,你们要吃吗?”
谢泽瞥了她一眼,眉目清浅淡然:“不吃了,你回去歇着吧。”
“哦。”翠珠不敢再说话,收了果盘快步离去。
而韩濯缨则小声道:“我也想回去歇着。”她想了想,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她说这话时,声音又轻又软,像是央求,又像是撒娇,目光盈盈,就那么望着他。
谢泽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哪怕知道她是想躲开,还是放手松开了她的胳膊。
但他并未直接任由她离去,而是倾身凑到她耳畔:“缨缨,你今晚很美。”
韩濯缨脸颊刚退下的热浪又腾的升起。她只作不曾听见,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一开始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得飞快,后来干脆三步并作两步。
谢泽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吹皱了这一池春水,只是不知道她多久能理清自己的心。
韩濯缨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内翻滚,她回到房内,也不点灯,只怔怔地坐着,思绪如潮。
过得许久,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点燃了灯。
菱花铜镜上未遮镜绂,韩濯缨能看见镜中自己的脸。
她眼中的情绪尚未收起,一双眼睛,秋水横波,带着若有若无的娇俏妩媚。
她伸手轻抚怦怦直跳的胸口,一个念头自心底升起后,就一直萦绕心间,久久挥散不去。
她大概、也许、可能对他也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
今晚之所以失控,不是因为月色惑人,也不是因为他眼神让人沉醉。而是因为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这份情思是何时生出来的,她并不清楚。
或许是今夜,或许是很早以前。可能就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
这个结论让韩濯缨惊慌失措之余,还有一丝丝隐秘的欢喜和甜意。
这世上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让人开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韩濯缨想直接走出房门,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也喜欢你。”
但她刚行一步,就猛然冷静下来。
上次亲哥齐应弘的话忽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耳畔:“你样样都好,只是身份上略差了一筹,恐难成为太子妃。不管为婢,还是为妾,都只会委屈了你。”
是了,他是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皇帝。
她以前只考虑自己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有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而这个夜里,她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思考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
她大概是喜欢他的,但这份喜欢并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成为诸多后宫女子中的一员。
韩濯缨缓缓阖上眼睛,收起了那点刚生出来的情思。
她不想也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如果不能得到全部,那她宁愿一丁点都不要。
这一夜,韩濯缨睡得并不踏实。
她晚间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两人相处过程中的点滴,久久不能入眠。
到了后半夜,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清晰。
韩濯缨睡不着,索性阖上双目,顺其自然。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听到他在耳畔说:“我只要你。”
清晨醒来后,雨已经停了,韩濯缨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
昨晚下雨,窗子关着,但此刻窗户半开,窗台上依然躺了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