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不止是你,几乎所有生活在水里,海里的,不管是妖还是仙,都有和你同样的冲动和想法。”余瑶每一个字眼都说得清楚,她并不藏着掖着,而是将这其中的道道如实告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以为的喜欢,其实并不是,那只是一种天性的接近和吸引。”余瑶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认真:“而且,我答应了人,不找道侣。”
夏昆耐心地等她说完,既没有追问,也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还反过来安慰她,温声细语:“小神女觉得开心就好,我们是好朋友,你别因为我的喜欢而有负担。”
余瑶与他四目相对,松了一口气:“你是除他们九个以外,相处时让我觉得最轻松的人。”
没有所求,没有索要,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干净而纯粹的。
夏昆在她说出除了他们九个这种字眼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她答应的人是谁。
除了那位,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如果仅仅是顾昀析,或者仅仅是帝子顾昀析,他会觉得压力大,但不会颓然到无力,甚至生不出比较的心思。
真正让他一想到那个名字,就觉得自己输了的。
是五万五千年无法逾越的陪伴和教导。
是敢为了小神女一句委屈,毅然堵了九重天仙门,不惜挑起两界战争的护短和无畏。
是在战场上,将本命神器留给小神女护身,自己退而求其次去挡住九重天最强大的天君时的细节和保护。
这样一想,他甚至都不该生出酸涩的心思。
夏昆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仍是笑着的,两人略略聊了几句,他就起身告辞。
毕竟是神女居所,他不能没眼力地待太久。
门帘之后,是一条千丈高的瀑布,因为有一个小小的隔音结界,在里面歇息的人并不会觉得吵闹,余瑶从椅子上起身送他,月光皎皎,衬得水流波光粼粼,夏昆侧首,温声对她说:“小神女,经此一战,我知自身不足,山外仍有山,修炼一途,永无止境,回去便开始闭关,小神女若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去西海龙宫寻我。”
说完,他又很认真地加了一句:“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余瑶回了他一句好。
“聊完了没有?”门帘与瀑布相连的暗处,不知站着听了多久的男人幽幽出声,颀长的身子倚在墙面上,浑身都散发着慵懒和散漫的劲。
夏昆朝他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顾昀析看了他两眼,突然抛出一个小玉雕,嘴唇翕动:“拿着,我不欠人人情。”
夏昆才想拒绝,却见他人已化作一缕黑烟,飘进了瀑布后的小洞天,余瑶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打了个手势,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帘中。
蓬莱仙岛外,西海龙族前来帮忙的强者准备撤离,夏昆掠至身材魁梧的西海龙王跟前,轻声道:“父王,咱们回吧。”
“如何?小神女怎样作答?”西海龙王拉过他,布了一层结界,迫不及待地问。
“小神女已有心仪之人,她和我说得明白,我和她是朋友,不谈其他。”夏昆说这话时,神色自若,并不见怒气,也不见伤怀,西海龙王一看,憋了满肚子的安慰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那你如何想的?真能放下?”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西海龙王就怕他表面想得开,实际内心的求而不得转为怨恨,酿成错事。
夏昆眼睛黑白分明,笑意清和:“我喜欢她,看不得她困扰的样子,更不好以喜欢之名,干扰她的生活,使她感到歉疚和不安。”
他的喜欢,没有顾昀析那样的力量,但至少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这样就可以了。
西海龙王什么也没说,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声如洪钟:“好!我儿随我,有男子的气概,早晚会遇到合适的,咱们不着急,慢慢等。”
银龙族生性如此,豁达大气,这等事情,哪怕是天道定下的姻缘,也得讲个你情我愿,现在小神女不愿,他们焉能强迫,做死缠烂打之事?
那般行径,与天族也没有差别了。
看到这,顾昀析慢悠悠地拂了画面,朝余瑶招了招手。
他洁癖到了一定的程度,拎着凌洵和云浔打了一顿后,就回了自己的地方,用灵液洗了一身,现在浑身清爽,又处处有莲香压制着脑子里的那根弦,加上夏昆的知情识趣,他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余瑶凑近,细细观察他眼底颜色,发现猩红已消得一干二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蹙眉,有点担心地道:“好几个人跟我说,你最近情绪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心魔也不该发作得如此频繁,以前就没有这样过的。”
“你听他们瞎说。”顾昀析对这些控诉嗤之以鼻:“不往我眼前晃,什么事也没有。”
余瑶看着他眼角红得妖异的小痣,手比头脑快,轻而稳地按了上去。
男人散漫的声线戛然而止。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余瑶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顾昀析对上那双有些不知所措的杏眸,声音变得有些暗哑,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问:“做什么?”
余瑶憋了一会儿,最终憋出来一句:“这痣,长得好看。”
顾昀析默了默,记忆很好地反驳她:“我记得,你曾说,我这痣长在眼角,像女子,不威风。”
余瑶确实有说过这句话。
还被削得有点惨。
余瑶还没反应过来,顿在她眼角的手,就被一只有些凉的大掌给虚虚握住,一路向下,停在了他的胸膛上。
余瑶更慌了。
“我就是一时……”
“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