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对劲。
余瑶摇头。
汾坷站起身,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宽袖,道:“等得可久了,连口热茶都没有,这待遇,真是越来越差了。”
琴灵美目一扫几人桌椅,果然见上面干干净净,没有茶水,没有瓜果,再看看左右魔侍躲闪的目光,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声音极冷,道:“自己下去领罚,扣半年俸禄,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琴灵管人有自己的一套,余瑶等人都未曾开口阻拦。
左右魔侍仓皇退下,余瑶看到顾昀析明显不虞的神情,愣了一会儿,然后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跟几个小辈置什么气?”
顾昀析换了个姿势,觉得余瑶不应该是黑莲花。
“余瑶。”他朝她勾了勾手指,等人凑近了,掀开那层薄薄的面纱,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眯了眯眼,眼里:“榆木长的脑袋都没你这么蠢。”
琴灵别开眼,没忍住,轻而促地笑了一声。
余瑶面无表情地拉下面纱,道:“我发现最近,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顾昀析懒懒散散地拖出疑惑的尾音,微微挑了挑眉,将她的面纱拉了下来,道:“那真是可惜,本来准备等入夜后,带你们去魔池拍卖会和后九街逛逛的,这下,也省了。”
安静了一会后。
琴灵清咳了一声。
汾坷不动声色地戳了戳余瑶的手肘。
余瑶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道:“其实,我这个人,有时候,还挺口不对心的。”
顾昀析眼里现出零星的笑意,他问:“想去?”
肯定是想去的。
从蓬莱那边念到现在了都。
他们作为先天神灵,空间戒里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不少,但也有不少现在或者以后需要的东西,魔池拍卖会,是六界最负盛名的一个,里面拍卖的东西,非贵即奇,是各界富人们狂欢的场所。
余瑶只听过它的名声,却还未去过。
不管是人,还是神,对于自己没尝试过的事和物,总是抱着期待和好奇心。
“要去的。”余瑶点头。
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不会说话,脾气又不好的顾昀析呢。
汾坷摸了一把脸。
除了穷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魔池拍卖会虽然建在魔域,但却是六界有头有脸的商贾之家联手打造的,商人嘛,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也因此,建造之初,就造了十块云府令,分发给六界众所周知身怀巨资的人或者宗门势力。
持此令牌,拍卖金额定下后,可只付七成。
像余瑶,财神,那是想都没想过的,两个穷鬼连在人间买糖葫芦听戏曲都互相推搡,一看,就不像是身怀巨款的那种人。
琴灵比两人好些,但她并不在意钱财这块,魔界事务繁多,漏洞也多,这两年运营下来还好些,前些年,她还得自己倒贴,也没有多少积蓄。
反正据余瑶所知,整个十三重天,也只有一个人拿到了云府令牌。
钱嘛,能省则省。
天还大亮着,魔域气候湿热,哪怕处在冬季,吹到面颊上的风,都带着火山口的热气,顾昀析和余瑶这种本体长在水里的,就难免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琴灵让侍从带三人进了后头的宫殿。
一人挑个喜欢的住着。
汾坷挑了个花草树木多的宫殿,说是要好好观察下植物发芽成长的规律,生怕给他女儿浇多了水,或者缺少了阳光,抽不出苗来。
余瑶慢慢悠悠一路乱逛,越到后面,就越偏僻。
最终,看上一座占地不大,前院拥有着小水池,殿里有着温泉的小宫殿,余瑶抬头一看,鎏金牌匾上写着三个扭曲细长的魔文,余瑶拉了拉顾昀析的衣袖,示意他抬头看。
“这三个字,你可认得?”余瑶眼睛睁得溜圆,像是一颗沁在水里的玉葡萄,衬得巴掌大的脸小且白。
顾昀析随意地瞥了一眼,蹙眉,才要启唇,就见她屏着鼻息,有些紧张的样子,话到嘴边,他压了压嘴角,道:“魔文,我怎会认得?”
余瑶昂了昂下巴,露出个就知道你不会的表情,她有些骄傲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一个一个地点给他看。
她的手指骨节很均匀,很漂亮,像是上好的瓷釉,在阳光下甚至白得有些刺目。
“明粹宫。”余瑶一字一顿地道,说完,转头面对他,“你沉睡时我曾来魔域玩过一段时间,学了很多东西,魔文也懂了些皮毛,如何?”
“没再给你丢脸吧?”
顾昀析扯了扯嘴角。
“我的脸统共就这么大,早就被你丢光了。”顾昀析眼尾描着点迤逦的笑意,凉薄又不进眼底,他伸手,将小姑娘定在半空中的手指一根根拢到掌心里,温热与冰凉的温度碰撞在一起,他垂下眸子,看不清神色,声音依旧狷狂:“丢了就丢了,在意那些做什么,也无人敢因此闹到我跟前,说半句不中听的话。”
余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着简单,只是人活在世上,都尚且顾忌别人的风言风语,更何况是我们。”
更何况他们这些一出生就高高在上,享万万人尊崇的先天神灵。
这个时候,无能亦成了一种罪,六界中的流言蜚语,化作最锋利的刀刃,从中一刀,不见血,他们便觉得这还是轻的了。
余瑶每每听到废神余瑶这样的字眼,都能安然处之,自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