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满心都是你,现在已经不行了。你行事向来镇静,遇事总要衡量轻重,我的性命也可以被拿来衡量。即便这次回了东宫又能如何,再如何强求,我跟你也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越说下去,语气就越是平静。
周攻玉放在她肩上的手指慢慢收紧,轻颤几下后,又缓缓松开了。“现在也不晚,我喜欢你,只要再等一段时日,你我还可以回到从前,又怎能说是强求。”
这话与其说是在给小满听,不如说他是在安慰自己。
就算是强求,他也不会放手。
这次对于周攻玉的话,小满并没有再觉得生气。
她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就算没在一起,也不觉得后悔。她希望以后想起来,还是喜悦要多于怨怼。
那个时候她活得浑浑噩噩,周攻玉像一束光,让她遇见了,就再不想松手。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也怀疑过,周攻玉是否有她想的那样好,也许只是一个错觉呢。若要相比,韩二哥待她何尝不比周攻玉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比的,只是时机不同罢了。
对于周攻玉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
那时候恰好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便在心上留了抹不去的一道痕迹。
待离别后,才知道情深刻骨。
念之即伤,思之即痛。
“你且等等我”,周攻玉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手指牵着她的。“别这么快放弃,不要对我死心……”
她垂着眸子一言不发,良久后才拍了拍他的肩。“回宫吧,不然皇后娘娘该要责骂你了。”
“那你和我一起。”
“好。”
再回到东宫,见到小满的宫人都忍不住打量她,直到车辇没影了才敢说上几句。
而东宫的人都认识小满,几乎是将当太子妃照料的,也亲眼见过了太子对她的呵护备至,哪里敢多嘴多舌。
她一回去,胖成一团球的芝麻就跳起来挠她的裙带。
小满弯腰逗它,问道:“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胖成了一个球?”
周攻玉将芝麻抱起来,犹豫地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一见周攻玉眼神闪躲,便知道他又是瞒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心虚。
说来也好笑,他从前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在她面前却越来越藏不住了。
小满不为所动,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了。
“你说吧。”
周攻玉的步履显得有几分急乱,拉着她往书房走。
将徐燕的事托盘说出,小满愣了半晌。
“你知道她今年多大吗?”
周攻玉摇了摇头。
小满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徐燕才将将十四岁,连及笄都未到。”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这是两码事,我厌她,索性日后不让她来碍我的眼。你利用徐燕来刺激皇后和朝臣,若适得其反,你自己的名声岂不是也要被抹黑。”小满说着就有些动怒了,撇过脸去不想和他再说。
周攻玉倒了杯清茶,递给她:“清清火,都是我不好,别气了。”
“事关徐燕,我也是仔细想过。你中蛊一事,定衡已经替我查出来了。那日你吃过莲花糕,再食用姜月芙的糕点,二者混在一起便有了毒。威远侯府的那名婢女是被姜府的一位小厮收买,才特意买了莲花糕。而徐燕,你说的也不假,她确实没什么脑子,没有要害你性命的意思,只是以为你吃了那糕点便会被毁去容貌。”
“当真是她?”小满有一瞬的哑然,
若说徐燕对她有恨,她也并不奇怪。本来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渐渐察觉她心术不正就有了防范,连贴身衣物都没有经过她的手。可姜月芙,纵使她们都不将对方当做自己的姐妹,也不得不承认,从前在相府一起过了十五年,虽然彼此疏远,至少能面上做出一副友善亲爱的姐妹模样。
为姜月芙做了十五年的药引,甚至差点因此而死。照理说,她实在是不欠姜月芙什么。
“徐燕厌我大致是因为你,那姜月芙又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要那些虚名也无用,只要政事寻不到出错,他们也不会拿我怎样。那些人总说你是祸水,留在我身边会翻天。刚好徐燕是个不安分的,也可以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翻天,届时也就能体会到你的好了。徐燕只要做的不过火,我顶多让她在宫里被磋磨一阵就送出去,若是能干出为自己招来杀人之祸的事儿,那也算她有本事了。”
既然徐燕自作自受,周攻玉又担得起后果,她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过几日,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想回姜府祭拜她。”
那日也是她的及笄礼,是陶姒陪她过的第一个生辰。如今回忆起来,只剩下潮湿阴冷的雨水,和陶姒悲鸣一般的哭泣声。
周攻玉试探着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你不要耽误政事就好。”
“不耽误。”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小满回忆过去的时候,比我当初写她被放弃的时候还难过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