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揩去小满眼下的泪水。“不是真的要欺负你。”
“你解我裙子……”她抽噎道。
周攻玉只能将她的裙带重新系好。“只解了一半。”
小满看向他胸口的血迹,别过脸,避开了他的手。“我不信你了,我不相信你。”
他的手伸到一半又顿住,目光落在染了血的簪子上。“我将你的避子药,换成了补身子的汤药。”
“我前几日喝过了避子药。”
小满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脸,瞪大了眼望着他。“什……什么?”
“你身子不好,不能喝,换我喝便是了,何苦要瞒着我。”
周攻玉无奈地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襟。“小满,别生气了,我真的只是吓吓你。”
第95章
周攻玉又回想到了那一日, 太医告知他小满在喝避子药。
那一瞬间,也曾有愤怒涌上心头, 将他的理智和冷静燃烧殆尽。
只是忽然发现, 他怕的不仅是小满会离开, 而是她从未生有过动摇。自始至终, 都是他一人在维持着二人之间, 脆弱到一碰就碎的感情。
他想要走向她, 可她却不肯移动半步。
“太子妃体弱, 是药三分毒,太子殿下还请三思。”
徐太医对小满说的话,林秋霜也一定说过,可她仍是坚持要服用避子药,日日防备,不愿怀上他的孩子。
他已经做了许多, 却始终留不下小满。
徐太医目送失魂落魄的太子离开, 刚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 就见他又折返回来,这一次, 他说:“重新开一副避子药。”
徐太医愣了一下,恭敬道:“太子妃她……”
“是我喝。”
好在小满的力气不大, 慌乱中刺向周攻玉的那一下并未伤及要害, 只是刺伤了皮肉。
周攻玉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也只是草草上了药了事。染血的外袍被丢在地上,小满望着那片血迹发呆了许久, 最后捂着脸呜咽出声。
“求求你……别再逼我了,让我走吧……”
她瘦弱的肩颈不断随抽泣声轻颤着,桃粉的凌乱的堆叠在身上,像是一朵被摧残的花。
周攻玉的伤口处也像是有冷风灌着,冰凉刺骨的寒意,他问道:“真的这般想离开,就不曾有一刻,想过要为了我留下来吗?”
小满没有回答,周攻玉跪在她身前,轻声道:“可我想过要为了你离开,抛下一切随你走。”
“我想过的,小满。”
她怔愣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盯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离开?”
周攻玉轻轻将头靠在她肩上,疲倦地叹了口气。
他不在乎太子,不在乎储君,也不在乎父皇和母后的期望。
“我也被困住了。”
从生下来,周攻玉就被困死在了这座皇城,注定将这条命都扎根在这里,日复一日,做着令他生厌的事。
随着天气变冷,朝中局势也是风云变幻。
表面的平静,却掩盖不住底下的暗潮翻涌,夹杂着狼子野心,和皇室宗亲的算计。
太子将许多事宜交给平南王,牵扯了许多臣子的不满,连江所思都对此颇有微词。
迟来的兄亲弟恭,只会使人更加不安。
许家是百年望族,即便被砍了枝丫,也挡不住深埋地下,早已绵延百里的根枝。即便身为太子,想和许家作对,也注定不是什么轻易的事。
皇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又无法制止些什么,如今朝政是太子把持,他不过挂个名头,偶尔说上几句话罢了。若不是皇上对许家忌惮,以他对惠贵妃的宠爱,岂会这么多年才封个贵妃。他能做的,也只有保住她们母子平安无事。
江若若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约莫等到年后就要生产,周定衡对她百般呵护,也不让她再出去乱跑,只有小满时常出宫去王府陪她。
平安王府除了江若若一位正妃,还有两个妾侍,平日里也十分安分,江若若无聊的时候还会与她们说说话。
小满看到两个妾侍的时候,也曾问过她是否会吃醋,她却说:“男子有个三妻六妾实属平常,王爷他比起旁的男子已是十分好了,惠贵妃也没有为难我,府里也十分省心。其他皇室宗亲,谁人后院不是十个八个的女人,更别提陛下,后妃更是数不清的……”
江若若说着便停下了,又道:“太子殿下独宠你一人,兴许是有废弃后宫的意思,你也不必忧心。”
“我知道,我不忧心的。”
自从与周攻玉争吵过后,从前横亘在二人之间,那层隐约看不见的隔阂也消除了。从那以后她没有再喝过药,都是周攻玉喝。
要么不行房,要么选择喝避子药。周攻玉在这一点上,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