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第37节(1 / 2)

许老太太道,“这哪儿敢啊,你日子好,我就放心了。”

“敢不敢的,自家人疼自家人,祖母你的头发也花白了。玉安殿比凤仪宫还要远哪,我也心疼啊。”

“姐姐若是心疼,不如把你的步辇让给祖母坐不就行了。”许婉然冷冷道。

孙嬷嬷先说,“二姑娘,这样没见识的话,可不要往外说去。皇子妃的步辇都是按礼部特制的,非皇子妃的品阶不能用,老夫人虽是长辈,也不可逾越的。”

许老太太轻斥,“婉然,胡说什么。”

许婉然气性大,已是气的眼眶通红,这村姑乍然得意,意这般羞辱她,羞辱她的外祖母!

李玉华轻轻笑道,“我这妹妹不常入宫,不懂得这些,嬷嬷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一入宫门,便是君臣之分,她们哪里明白呢。”李玉华迎风感慨,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没到玉安殿,许氏母女三人已是快气死了。

及至玉安殿。

李玉华扶着宫人的手缓缓踏上汉白玉台阶,迈过朱红门槛,走向正殿铺设的朱红宝座,李玉华坐在宝座正中,吩咐素雪,“请殿下过来吧。我娘家人进宫请安,他也得见见。”

许惠然脸色骤然一白,李玉华就觉好笑,这许惠然莫不真觉着穆安之对她有意,许惠然相貌虽则不错,可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两个大宫人素霜素雪都是难得的美人,也没见穆安之多看一眼。

穆安之正在卧室榻上看书,见素雪来请他,翻个身继续看书,素雪道,“殿下您还是过去吧,娘娘等着哪。要是一会儿娘娘来请你,可就有好话了。”

穆安之哭笑不得,放下书起身,“你这变的可真快,以前不都听我的,现在就一口一个娘娘了。”

素雪笑,“殿下是主子,娘娘一样是主子,奴婢谁的都得听。”李玉华进门后并没有如何收买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宫人,只令她们一如从前便好。可前天皇子妃一脚就把嘉祥公主踩下台阶,还没被追究,素雪虽身份卑微,也颇觉痛快。嘉祥公主在宫里耀武扬威不是一日两日,对她们玉安殿的人更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素雪能做到大宫人,必有自己的伶俐之处,她当时便知,这位娘娘不同寻常,故而以李玉华的吩咐都很尽心。

穆安之过去后,李玉华正坐着同许家几个女人说话,大家见穆安之过来,纷纷起身,李玉华笑,“殿下过来坐,咱们既是夫妻,你该见见我的娘家人。”

“以前也见过。”

“这如何一样,正式见礼总是不同的。”

穆安之与李玉华端坐上首正中宝榻,宫人拿来两个跪垫,许老太太许太太三品诰命,不必行拜礼,福身便可。许惠然许婉然都要行跪拜大礼的,望着许惠然许婉然不情不愿却依然要跪在地上磕头的模样,李玉华握住穆安之的手,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娘要是能看到今日,九泉之下也得为我高兴。”

许太太脸色骤然一白,许惠然许婉然强力克制才没把眼泪滴在跪垫上,李玉华望向许太太,欢欣无比的说,“我有今日显贵,得此如意郎君,皆拜太太所赐。人生得意,莫过于此。今时今日,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开怀!”

穆安之就看到许太太的脸色由白转青,眼眸中泪光闪烁,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与微微颤动的肩头,都仿佛放一刻许太太就会哭出来或是突然爆发。但一切都没有发生,许太太没有爆发也没有哭,她两眼向上一插,身子一软,厥死过去。

第54章 四十一章

许太太一软倒, 许老太太也吓了一跳, 许氏姐妹更是扑上去哭着唤母亲, 许太太双眸紧闭,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李玉华饶有兴致的瞧了一会儿,直待许惠然带着哭腔哀哀请求, “大姐姐,求大姐姐给母亲宣个太医过来瞧瞧。”

“妹妹哭什么, 老太太也不用急, 太太这是欢喜过甚,一下子喜极攻心, 欢喜的厥过去了。”李玉华望内侍小凡一眼,“你去太后娘娘那里要个好些的太医来,孙嬷嬷, 扎一扎太太的人中,闭气太久对身子不好。”

孙嬷嬷在后宫多年,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等闲晕倒都是宫里一些没见识的新人玩儿的把戏了。孙嬷嬷从头上刷的拔下一根银簪, 簪尾闪动利刃般锋锐银光,步步走近。

许惠然却觉如同什么未知的危险逼近而至,立刻道, “不敢劳动嬷嬷。”自己取出一支金钗,在母亲人中一扎,连个红印都没落下,许太太便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饶是孙嬷嬷不敢得罪陆家, 对陆公府出身的许太太也有些不屑了。奈何人家投的好胎,兄长为一品国公,长姐为正宫皇后,不屑在眼中一闪而过,孙嬷嬷重新回到李玉华身边侍立。

许婉然端着温茶喂母亲喝了两口,许太太的脸色刚缓过来,就听李玉华含笑的声音从宝座传来,“太太也太实在了,这般为我高兴。”

穆安之自幼君子端方的教育,对于这种小人得志的事原是十分之不认同的,便是以往陆皇后常给他冠个孝子贤孙的帽子压制他,穆安之更多的是不屑。但此时此刻,穆安之必需承认,以往那些不屑约摸是因为他经常性处于吃亏的缘故,如今看到李玉华三言两语便将这婆娘气厥过去,穆安之心里甭提多解气了。

穆安之道,“医书上说,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喜伤心,便是高兴也要有些节制才好。”

许太太没想到惯用的手段在李玉华这里全无用处,她咬咬牙,低应一声,“是。”

李玉华转而关怀备致的问候起许老太太的身体,许老太太没有半点托大,她简直比在蓝太后面前应对还要小心,她瞧出来了,李玉华并未放开她母亲的事。

小凡快步到慈恩宫,伶俐禀道,“许夫人欢喜太过,一时厥过去了。虽则现在醒了,娘娘不放心,差奴才过来禀太后娘娘一声,想请个太医过去给许夫人瞧瞧。”

这可稀奇,一个后娘瞧着继女富贵,能高兴的厥过去?那许陆氏又不真是什么贤良继母。

蓝太后问,“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小凡有些为难,只得原话复述一遍,“奴才也不晓得。我们娘娘就说了一句‘我有今日显贵,得此如意郎居,皆拜太太所赐。人生得意,若过于此。此时此日,此情此景,怎能不令人欢喜’,许夫人看我家娘娘这样欢喜,她也很欢喜,就厥了过去。”

蓝太后忍不住一笑,这丫头的嘴,真如刀子一般会捅人心窝,以许家门第,能出一位皇子妃完全是因为正赶上阿慎发昏。原以为这皇子妃不过是个虚名儿,说不得嫁了还会得阿慎迁怒,定是身在苦海,难以超脱,急急的接来人家原配闺女填坑。谁晓得人家就有这本事,就把这皇子妃这位坐实了。这样的泼天富贵,拱手让给原配之女,的确能悔的厥上一厥了。

蓝太后先吩咐周绍,“拿牌子给他,让徐医正过去看看。”与身畔数人道,“哀家这个孙媳妇,就是太直率,她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许夫人竟也是这样的直率人,哪里就高兴的这般了,哀家这孙媳妇的福还在后头哪。真是个好孩子,每天一早就过来给哀家请安,服侍早膳,每天不到天黑不回去。哀家都说,阿慎有媳妇福,哀家也有孙媳妇福,娶来这样一位好孙媳,哀家也没旁的心愿了。”

诸人常听蓝太后把三殿下穆安之赞的有一无二,不想如今竟是爱乌及屋,连三皇子妃都这般得太后娘娘青眼。

蓝国公老夫人还有些吃醋,中午在慈恩宫用膳时玩笑般的道,“都没听娘娘这样赞咱们阿福一句。”

“阿福这话就免了,现在是二皇子妃。”蓝太后瞧着自己这大嫂子说,“女孩子指个好亲事容易,阿福一辈子的福分是有的。可也不能阖家都指望着女人,我还能活多少年,这些年了,一个科举上有斩获的都没有。我是不愁的,我是担心你呀。你闭眼时就不操心家中儿孙无一成器之人。”

蓝国公老夫人心说,我现在就愁的要命,每每进宫都要被小姑子说家里教导无方,子弟不成器,可成器哪儿那么容易呀,孩子们也都到官学念书,可就没那根筋,有什么法子,还能逼死孩子不成?

“我看他们虽念书不大成,忠心是有的,当差也都勤勉。”

“眼下弄个差使不难,可到底是他们真的好,还是太后的内侄儿好,这就得等我闭眼后你们才知道了。”蓝太后叹道,“以外戚之身入仕,到底不美。”想裴如玉那小子,把他儿子气的不轻,不也没砍脑袋么,如此手下留情,又不是看那裴小子生的好,也不全因那小子出身不赖,主要是因为那是新科状元,没有不赦之罪,但凡明君,谁肯斩杀状元。

这,才是一个人的底气!

蓝太后想到什么,指了桌间几样菜道,“把这几样菜给三皇子妃送去,是哀家赏给她家老太太、太太的,请她们尝尝,也让她们放心,几个孙媳里,我最疼的就是玉华,我不当她是孙媳妇,只当是我的亲孙女一样的。”

宫人福身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