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第65节(2 / 2)

“你这舌头真是绝了,这都能尝出来。我吃着就觉着挺嫩的。”至于是哪边儿的羊,这谁能吃出来啊!李玉华简真服了穆安之。

穆安之给她夹筷子烫好的羊肉片,“多吃就能尝出来了。”

李玉华往热锅子里放一把小青菜,春夏青菜成堆时没觉着青菜好吃,到冬天诸物凋零,见这一把青翠碧嫩立刻就觉有说不出的可爱喜欢。

两人晚饭后泡过脚就穿着宽松的大棉袍坐在窗前榻上读书,一本《官制》已经讲完,李玉华现在读的是穆安之拿给她的史书,并不难读,并不用穆安之细讲,李玉华不懂的再问穆安之就行。

穆安之读的是一本在野文豪新作,灯烛摇动,两人看书时极安静。

直待夜深,侍女都睡去了,自从开府,李玉华不习惯房里睡着侍女,穆安之也向来不用侍女值夜服侍,小易自从穆安之大婚时起晚上就都是回自己屋的。穆安之伸个懒腰,对李玉华道,“不早了,咱们也歇了吧。”

窗外隐约的积雪压塌树枝的声音传来。

雪光映得窗子雪亮,李玉华趴在窗前,其实啥都看不到,琉璃窗外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被子里有侍女提早放进去的汤婆子,整个被窝都是极暖的。李玉华侧身望着穆安之,“小时候每到冬天晚上,我娘都会在炕洞里埋两块蕃薯,有时埋的早,睡前就闻到一屋子的蕃薯香,我就睡前吃顿烤蕃薯。三哥,你吃过烤蕃薯没?”

“怎么没吃过,有小沙弥会送过我烤蕃薯吃。后来到宫里就吃的少了。”

“明天咱们烤几块,晚上做宵夜。”

“是不是饿了?”

“有一点。没事,也不很饿。”

“不早说,饿着肚子睡觉多难受。”穆安之披着大衣裳起身,把睡在隔间的侍女叫起来,让小厨房送宵夜来。烤蕃薯时间太长来不及,厨下很快送来两碗银丝鸡汤面。

穆安之只是挑了两筷子就不吃了,李玉华把自己那碗吃完,看穆安之剩了半碗,深觉不能浪费,她把穆安之剩的也吃完了。穆安之直问,“吃饱没?”

李玉华拍拍肚皮,响当当的蹦出俩字,“饱了!”

穆安之笑,“以后饿了就说话,你又不是什么腼腆人。”

“我是怕晚上吃多发胖,我觉着我长胖不少。”

“哪里胖,还是以前那样。”

“可我穿以前的衣裳都觉着紧了。”

“会紧多正常,你过年就十七了,还能穿十六的衣裳?”

李玉华觉着穆安之这话也在理,她很感动的说,“半宿起来给我弄吃的,除了我娘就是三哥你了。三哥,你一定一辈子待你好。”

穆安之对于李玉华时不时就要说些肉麻话的事也是免疫了,不过,心里仍是暖暖的,听着李玉华很快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借着朦胧雪光,身边有这么个成天甜言蜜语的小人儿,穆安之也觉着,其实挺好。

结果,刚说过一辈子待三哥好的话,李玉华转身就把三哥填帝都大案的坑里去了。

第95章 八三章

事情是这样的, 李玉华跟永安侯夫人关系不错,这也是李玉华的神交际,她大婚时, 永安侯夫人是给她梳头的全福妇人,就这么点儿交情。

后来李玉华嫁给穆安之, 也不知她怎么交际的, 一来二去的, 竟是跟永安侯夫人越发投缘。李玉华相貌不及永安侯夫人天生丽质, 可她也是个大臭美,时常跟永安侯夫人请教梳妆打扮的事情, 两人也常约一起去庵堂做善事。

如今这样的大雪, 两人约好去静心庵,送些粮米药材过去。

第二天大雪稍霁,也有一尺深, 静心庵在外城, 永安侯夫人还带着未当差的儿女们一道, 待到静心庵, 孩子们很懂事的过去帮忙, 李玉华大为佩服永安侯夫人的家教,想着以后自己有了儿女也要一样教导。

是在静心庵遇到的那俩孩子,大些的**岁模样简单梳了个髻的小姑娘,穿庵中改短的灰棉衣,身边紧跟着的是个两三岁苹果脸的孩子,头上梳俩揪揪, 一脸怯生生的抓着小姑娘的衣角,走哪儿跟哪儿。那姐姐也很护着这个小的,走哪儿带哪儿。

庵堂门外排长队的是来领粥饭的穷困人家,这两个孩子是住在庵里的,李玉华随口问一句,“这是庵里的孩子么?”

静云师太摇头,“并不是。我暂时将他们留在庵里。阿桃是女孩子,倒可在庵中生活,阿辛是男孩子,只是暂居庵中。两个孩子不愿分开,我正想问娘娘,可否慈幼局收留?”

“他们一个家人都没了么?”慈幼局的许多孩子都是少时被丢到慈幼局门口的,不知父母亲人,倒是鲜少有那种真的父母亲人死绝的。

“父亲已经过逝,母亲在牢里,尚不知他们母亲如何判处,只是杀人之罪,怕是难以轻恕。”

“什么官司啊?”

永安侯夫人自外进来,听到这一句,便说道,“你肯定也听说过,就是现在帝都府在审的杀夫案。”

李玉华恍然,捏着茶盏道,“一直听说这案子,到底什么缘故?”

静云师太道,“具体事情我不大明晰,只是那日我经过凉水巷,见到一群人追拿个妇人,出家人见不得这种事,我遂拦下了众人,方知追拿这妇人的是赌场中人。原来是有人受了伤,我过去看伤者,已经气绝。听说是她杀了丈夫。这几个是赌场要债的,原是这妇人的丈夫把这妇人与两个孩子都输给了赌坊,如今赌坊来收债,妇人不从,与丈夫发生争执,害了人命。我与那堵场中人说,如今出了人命官司,你们把她母子三人带走,官府也会去索要,就是俩孩子,也算证人。他们不愿与官府打交道,就暂离去了。我就把她母子三人带来庵中,着人去通知了帝都府。如今妇人已经在牢中,就剩两个孩子无所依靠了。”

师太说着叹口气,悲悯的宣了声佛号。

李玉华问,“那到底因何杀夫?”

“那天听街上人七嘴八舌说是那男人好赌,输的急了,把家宅、媳妇、儿女都押在了赌桌上。待赌场中人与他一起回家收债,妇人一听孩子都赌输给人为奴,登时气急,一时就杀了人。”

李玉华生就暴脾气,听得此事,当下啪的一拍桌子,怒道,“这样的人渣!不杀还留着过年不成!”

永安侯夫人与静云师太都给她这心直口快震惊的不轻,李玉华茶也不吃了,抱臂琢磨,“这事我不知道还罢了,既是我知道,就不会让这妇人受冤屈。”

静云师太反是劝李玉华,“娘娘急公好义,只是杀人偿命,也在情在理。”

李玉华将手一挥,“杀人是该偿命,杀人渣难道还要偿命!笑话!简直岂有此理!”

永安侯夫人问她,“你可是有什么主意了?”

“暂时还没主意。不过这件事情闹的很大,而且案情并不复杂,帝都府必然在年前宣判。帝都府我不晓得如何,但若是帝都府判这妇人死刑,只管让这妇人继续上告,把案子转到刑部,我家三哥一向秉公断案,必然能给这妇人一个公道的。”李玉华思路非常清楚,她管不到帝都府,可她家三哥正管刑部,把案子移到刑部,再请她家三哥想法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