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第83节(1 / 2)

打开袁姑妈这个口子,后面一应参与给太平庵送银子,魇咒信安郡主的婆子管事悉数揪出下狱。最麻烦的便是躲在府中不出的周宜人,周宜人称病,不肯出府。

刑部再怎么也不能去南安侯府把周宜人揪出来,杜长史使一损招,让郑郎中去内书馆走一趟。

上午。

天气晴好。

内书馆设在皇城之内,是帝都的四大官学之一。

官学也分两种,譬如各地官府所办书院,也称官学。如帝都国子监,便是最负盛名的官学了,非秀才不能进读。便是秀才也要考试,方可进国子监读书。

内书馆所属官学又是另一种书院,专门给官宦子弟就读的书院。

给官宦子弟就读的官学整个帝都只有四所,第一所是位于国子监旁边的朝阳馆,招收的是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基本上多是些微末小官儿家的子弟就学。第二所是昭文馆,则是七品以上五品以下官宦子弟就读。第三所乃嘉文馆,招收四品以上二品以下官宦子弟。最好的官学便是内馆,只招一品大员子弟,内馆便设在皇城,是顶尖官宦子弟就读的地方。

像杜长史当年就曾在内书馆读过书,胡安黎也曾是内书馆学生,现在胡家在内书馆读书的周宜人的亲子,胡家二公子胡安平。

琅琅读书声自书屋远远传到外面,阳光下,树叶落叶的空枝上停着几只肥圆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内书馆的掌院仔细看过刑部的传召文书,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对郑郎中道,“学子们更在上课。”

郑郎中道,“我可以等。”

掌院松口气,拱手道,“多谢大人。还请大人约束手下,莫要惊扰学子。待课堂结束,我会亲自叫胡安平出来,请体面对待,莫生枝节。”

“这亦我所愿。”

郑郎中到内书馆传唤周宜人之子胡安平,对这位二公子,杜长史不打不骂,只是令人给胡二公子寻间空刑房,升好炭火还包一日三餐,就是不能出来。

小厮回家报信,周宜人险没急疯,连忙打发人去衙门寻胡世子。胡世子亲自寻到刑部,杜长史笑笑,“宜人玉体欠安不能过堂,只得请二公子过来问问。世子放心,待问过案情,二公子就可以回去了。”

胡世子脸色漆黑,“不知我儿所犯何事?”

“生母事涉魇咒宗室郡主,做儿子的能不知道吗?宜人没空,就问二公子了。”杜长史吩咐梅典簿,“给二公子寻床暖和被褥,刑部没有侯府暖和,也别委屈了二公子。”

胡世子咬牙,盯着杜长史的模样,梅典簿都担心胡世子突然咬死他家小长史。杜长史不愧是在杜尚书手底下平安长大的,他都能硬扛他哥杜尚书,胡世子这咬牙切齿的样儿,杜长史悠然如春风拂面。

周宜人当晚就哭哭啼啼过来要把儿子换回去,送别胡安平时,杜长史仿佛魔鬼一般,亲自给胡安平理理衣领,温柔的拍拍少年单薄的肩头,“好孩子,别怕,跟你父亲回去吧。”

胡安平是个孝顺孩子,拉着母亲的手不肯让母亲留在刑部这样可怕的地方。周宜人亦是哭的马上要厥过去一般,胡安平红了眼圈儿,泪落如雨,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当时情景,凡见闻者,无不感怀。唯杜长史冷酷的骈指一挥,“人犯收监!”

第125章 一一三章

小青菜、水萝卜、鲜鱼片、老豆腐、羯羊肉、鲜鹿血……

李玉华捡些鲜菌菇放入咕嘟咕嘟小火慢开的铜锅子, 顺嘴跟三哥打听, “今儿到姑妈那里吃酒, 蓝侯夫人私下跟我打听了南安侯府的案子。我说, 还在审着,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听晋国公夫人说,蓝侯夫人的嫡次子, 定的就是胡世子的长女, 周宜人生的那闺女。”

穆安之端起白玉盏中琥珀色的酒水,就听李玉华问,“你交际倒挺广。”

“广什么呀。都是在皇祖母那里认识的,蓝侯府也是皇祖母的同族, 蓝侯家的大闺女嫁的就是陆国公世子。就是木香姐特别讨厌的那个蓝莉蓝姑娘,听说这女人烦人的很, 以前成天在裴状元家住着,见天儿的在我木香姐跟前晃。尤其裴状元一回家,她总是过去找裴状元, 表兄表妹也不知道避嫌!”

穆安之连忙替老友解释,“这可不关如玉的事, 我打包票,如玉乃端方君子,再正派不过的人。”

“勉强信你。”李玉华说,“如今这陆世子夫人,一成亲就见天的往慈恩宫请安, 不过,皇祖母还是更喜欢我,从来没留她在慈恩宫用过午膳。”

“真是傻话,你是正经孙媳妇,她不过外臣妇,如何比得过你。”

穆安之给李玉华夹些烫好的菌菇,“北疆冬日极寒,也不知如玉他们如何了?”

“能如何啊。肯定是早上羊肉饼,中午烧羊肉,晚上羊肉锅,美的要命。”李玉华随口接一句,把穆安之逗笑,穆安之说,“如玉一向喜素食菜蔬,偏偏到这样的寒苦之地,也不知北疆冬天有没有能吃的。”

“看这话说的,酸不酸啊。有肉还叫没吃的,书上不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就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么。我都不担心木香姐,你担心哪门子裴状元啊。”李玉华给穆安之夹一筷子烫好的羊肉片,笑道,“他们在北疆吃羊肉,咱们在帝都吃,人虽没在一处,心是在一处的。”

穆安之笑,“这也有理。”

两人一起吃了杯酒,李玉华细打听了一回南安侯府这案子。

上次云章郡主出事,不论蓝太后还是穆宣帝都非常关心,几番赏赐,李玉华还常帮着跑个腿,到现在跟云章郡主的交情都不错。

如今信安这里郡主这里,蓝太后提都没提过一句,李玉华猜也猜得出来信安郡主怕是不得皇室喜欢。正因如此,更得时时跟蓝太后透露些里头的内情,打个预防,她家三哥这样正直的人,断案只看证据的。

眼瞅信安郡主不得慈恩宫喜欢,别让皇祖母误会了三哥才好。

穆安之与李玉华说了些案子的具体事宜,给李玉华添满酒,“今晚杜长史连夜审讯周宜人,若无意外,明天就可结案。”

李玉华咂舌,“那这宜人是做不成了。”

“她还想做诰命?”穆安之长眉一挑,手中酒盏啪的放在案上,“魇咒郡主,这是死罪!”

李玉华吓一跳,“还真要判死罪啊?”

“你以为这是说笑的?”

“我不是想郡主其实也没大碍。”

“这是两码事。皇家最忌讳巫蛊之事,汉武废皇后废太子,都因巫蛊而起。我朝并不相信巫蛊之事,但当年明圣皇后主政之时,有微末小官请术士演算明圣皇后回寿之期,因此触怒李文忠公。李文忠公在明圣皇后寿诞之时,奉龙袍为贺。明圣皇后心胸豁达,并未大肆追究术士之事,倘当时追究,便是一场大狱。”

“《明圣皇后传》没提这事啊,史书上说李文忠公是个大大的忠臣哪,怎么会向明圣皇后进献龙袍?”

“史书不记不代表没有。”穆安之慢慢饮了一口酒,酒液入喉,温暖甜香,他轻声说,“李文忠心是忠臣不假,不过,却是明圣皇后的忠臣,而非东穆朝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