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第236节(1 / 2)

“只是眼下。”唐驸马很中肯的评价,“陆家身世的流言就是从北疆传到帝都的,三殿下的出身才干心性都决定了他不会安于藩镇之位,三殿下眼中所看到的,一直是帝位。”

一两个侄子都要造反,凤阳长公主与穆宣帝姐弟感情深厚,此时不禁迁怒驸马,“那你还让小宝跟老三去北疆!”

唐驸马摸摸鼻梁,很冤枉的说,“我也没让他去,他不是看陆侯去了嘛,那冰天雪地的,难为他呆得住。”

凤阳长公主气一回,还得着眼跟前,她并不担心小儿子,只要她在,儿子跟谁不跟谁的都没事。凤阳长公主想的是,太子已经提前下手,名正言顺的接掌了朝政,更有陆家这一起子敌国血统的东西让人不放心。穆安之当然也不是孝子贤孙,可穆安之正经东穆血统,手底下也没这种恶心人。最好的结局当然是两个侄子各自安分,依旧是穆宣帝掌政,可倘有万一,凤阳长公主心里的天秤更倾向穆安之。

“先别说小宝那事了,他反正在哪儿也不抵大用。”凤阳长公主问,“永安侯没事吧?”

“还好。禁宫出事,九门愈发严明了。”

“那就好。”眼下龙虎营禁卫军都落入太子之手,九门兵马就是穆宣帝翻身的筹码,只要穆宣帝拨乱反正,不论太子还是穆安之,再有野心也要歇一歇的。凤仪长公主问,“内阁的态度呢?”

“内阁看不出什么来,他们要求不论龙虎营还是禁卫军,所有将领调动都要依律而行。旁的事,除非有确凿证据。永安侯那里也是一样,没有证据,无人敢轻动大军。”擅动兵马,那是死罪。

“永安侯那里不能轻动……”永安侯不仅是亲家,还是太子一党盯紧的肥肉,若九门兵马再叫太子得去,整个帝都便要听凭太子发落了。

要先保住永安侯,再谋其他。

帝都的新年就在这波谲云诡的气氛中缓缓到来,穆宣帝只是在新年大宴上略露一露面,便令太子代为主持。

尽管陆国公冷若冰雪,但向陆国公敬酒的官员明显更多了。

后宫宴会,陆皇后、太子妃连带陆国公老夫人那里,也有颇多人奉迎。据凤阳长公主所知,就是往嘉祥公主府走礼的人与礼单份量也远胜嘉悦公主府。

其实,陆家没有看上去的风光。

陆国公与太子几乎是撕破脸,陆老夫人也在担忧年后儿子远赴陕甘之事。蓝太后的立场与女儿了样,并不愿意看到陆家掌兵权。她一向不待见陆老夫人,因着情势,不得不对陆老夫人和气些,笑道,“陆国公一向是朝中栋梁,明年朝廷更要倚重他,老夫人尝尝今年的年酒,我吃着比往年好。”

陆老夫人正在琢磨陆家百年基业,闻听此言立刻笑着举杯,“娘娘这里的酒,一向是极好的。”

蓝太后笑着颌首,美酒略略沾唇,心下暗道,非但哀家这里的酒家,怕哀家的宫殿更好。

陆老夫人觉着,儿子有些沉不住气,到陕甘未尝不好,若真能杀了穆安之,拿拢北疆陕甘之权,半壁江山立刻就是陆家的了,何愁日后?儿子与太子翻脸,便少了一步退路。

所以,陆老夫人近来时常进宫找闺女、孙女的聊天。陆皇后是有空的,太子妃却是在慈恩宫的时间长,太子妃要帮着料理宫务。

宫宴结束,在诸诰命的恭送下,陆皇后太子妃与诸妃嫔侍奉蓝太后休息,之后,诸诰命也都散了。

陆老夫人琢磨着,还是要跟太子缓和一二。陆国公对此提议不大热衷,“世上终是要拿实力说话,咱们上赶着,那边儿只当咱们在盘算他,想从他身上得好处。若我能自陕甘归来,母亲什么都不必做,他必对陆家恭恭敬敬。”

“主要这样僵着,对谁都不好。”陆老夫人说。

陆国公忙于外任陕甘之事,顾不上家中这些,倒是将近年来兵部生产的强弓劲弩全都划拉走了。就这样还觊觎工部,工部是谢尚书主管,谢尚书豁出命硬是没让陆国公分走一架弩箭,他把手上的东西直接给了九门兵马,都没给陆国公一件。

陆国公特别手痒,就想捏死谢尚书,谢尚书全不带怕的,他出身谢氏,祖上出过牛人,老谢家显贵上百年。谢尚书直接道,“这是我工部份内之事,九门的折子早就递到内折批了的,这还是补去岁的折旧单子,怎么了,本官依律办事。”

至于陆国公说什么事有轻重缓急,我给都给了,你要这么急,你去要回来。

至于陆国公外戚的身份,谁还没做过外戚啊,他们老谢家当年做外戚的时候,老陆家还不知在哪儿哪。

内阁诸位大佬纷纷劝架,再加上陆国公的确忙着去陕甘接掌军队,只得暂且罢了。

陆国公赶赴陕甘前向太子辞行时问太子一句,“你是盼我得胜凯旋,还是盼三皇子回来勤王?”

太子说,“当年为什么不同睿侯决裂?在得知杀父之仇的时候。”

陆国公一愣,不明白太子为何提及往事。

“观睿侯性情,对家族亲人很看重,你与他决裂,他也不会杀你。你可以的回到镇南国,当然会有很多波折,会很不容易,但身份是光明正大的。以后便是向睿侯复仇,也光明正大。就是不回去,也可与睿侯分道扬镳,你不主动说,想来睿侯也不会泄露你的身世,在东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比与睿侯装模作样兄弟情深好吗?”

陆国公喉间微哽,为什么?

是为什么?

在湖南老家,他的父亲母亲是恩爱的夫妻,在镇南国,定睿亲王有自己的原配正室,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他们回到镇南国,算什么呢?

他与陆伯辛决裂,又能在湖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

不,他回到镇南国,镇南王室不会看重你。他留在湖南,镇南王室会找到他。他有这样的血脉,这血脉不会放过他。

陆国公动了动唇角,“做都做了,何必后悔。”

陆国公走后,陆老夫人进宫的频率更高,在皇后宫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终于长到蓝太后每天把陆皇后宣到自己宫里一起看孩子玩儿了,太子家的两位小皇孙都是稚嫩可爱的时候,阿宇已经懂些事了,由蓝太后教导着认了几百字,还会背几十首诗。二郎现在也摇摇摆摆的能走路了,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现在只会四个字:爹、娘、哥、祖。阿宇时常嫌他弟弟笨,鄙视的小眼神不要太明显,阿宇真是宁可去读书,也不想跟笨弟弟一起玩儿。

小孩子都是憨态可掬的,陆皇后有些惆怅的神色都大有好转,蓝太后也笑,“孩子是这样,别说大两三岁,就是大一岁,也不愿跟小的玩儿。”

凤阳长公主一有空就找陆皇后说话,时不时还要带上嘉祥公主,问嘉祥公主与驸马可恩爱,嘉祥公主是个全无心事的性情,笑道,“姑妈别打趣我,我可不是嘉悦,那样爱害羞。都成亲了,又不是以前做姑娘家的时候。驸马待我当然好,我对驸马也好。”

凤阳长公主便笑着问她,“怎么个好法儿?我可是听说了,你哪回进宫,不是用你皇祖母的寿膳房,就是用你母后的小厨房,给驸马做好吃的,是不是?”

嘉祥公主笑,“是母后她们一直说要我体贴驸马,好像生怕我欺负驸马似的。我可不是那样的人,皇祖母赏我的西瓜,我都没先吃,等驸马回家后一起吃的。”

凤阳长公主听的直笑,与皇后道,“嘉祥见惯你与阿弟恩爱,自己小日子也会过。”

陆皇后对闺女这桩亲事也很满意,“秦驸马的确是个好孩子,忠心懂事,待咱们公主也好。我说她与嘉悦都是有福的,嫁的夫婿体贴也得人意。”

“再有福也不及你,有太子与嘉祥这一儿一女,多好啊。”凤阳长公主问,“阿弟的身子怎么样了?”

凤阳长公主寻常一问,陆皇后不知怎地,心尖儿竟是一颤,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母亲的那句话,“这女人哪,活一辈子活的什么,丈夫再体贴,还有三妻四妾哪,儿子不一样,儿子孝顺,那是真的孝顺。”

还有那些影影绰绰的流言,一个劲儿的往陆皇后脑袋里钻。

凤阳长公主的目光看过去,嘉祥公主不觉什么,说,“我今儿去给父皇请安,没见着父皇,不过听进宝说,父皇还好,早上进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花卷,一道糟的鱼脯子挺合父皇胃口,多吃了两筷子。”

“陛下这几日不大愿意见人,我看他总是懒懒的,说话也没什么精神,说是晚上睡的不大好。昨天我给陛下读了会儿经,倒有了些睡意,很快就睡了。”陆皇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