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光起初带上黑链时,黑链一天几乎要发出几百次亮光。到现在,黑链只偶尔发出微光,从没像刚才那样发出这么耀眼的白光。
姜扶光担心地捏紧拳,不该这样,祖母明明说兰若剑灵已经远不如当初,不久她就能彻底收服它。
难道……
姜扶光心中浮起一个让她最怕、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她现在在监察室,监察室内有十多面水镜,分别监察从山脚到玄阳宗的几条路,用以保卫玄阳宗的安全。姜扶光指生亮光,飞到水镜上,刹那间,水镜上清清楚楚地浮现一切景色。
姜扶光浑身僵硬地看着镜中的姜如遇,果然是她,她来了。
她一到山脚下,还没有到兰若剑面前,兰若剑剑灵就已经如此,等她到了自己面前,难道兰若剑还敢背主不成?
姜扶光瞬间汗湿衣衫,她慢慢回想祖母说的秘法对兰若剑灵有绝对压制作用、再加上姜如遇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右手剑天赋……姜扶光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只是,她看着水镜里的姜如遇,仍然有些不适。
薛归宁正巧推门而入,一眼看到在水镜前魂不守舍的姜扶光。薛归宁剑眉微蹙,他这师妹一直气度优雅,现在怎么了?薛归宁虚扶姜扶光一把:“姜师妹,你怎么了?”
他看向水镜:“你还打开了水镜,是出了什么问题?”薛归宁下意识以为出了安全问题,要去检查,姜扶光一把拉住他,苍白着脸摇头:“师兄,我没怎么,只是看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
姜扶光目露疲倦地抱坐着身体,斟酌语句把当初的事情说出,只隐瞒了兰若剑灵的事情,兰若剑灵的事情很复杂,涉及秘宝,她不想透露:“师兄,她定是不甘心,才来找我了,否则她才灵心期,上玄阳宗来做什么?她肯定不甘吧,当初在上陵,虽说家族给她提供了许多灵丹、灵器,但是她也天赋不错,否则不可能修到凝丹期,现在她经脉受损,恐怕是要来找我麻烦。”
姜扶光自嘲:“来者不善,我可能要被……”
她好似又要颓丧地低下头,薛归宁从没见过姜扶光这样,在他看来,姜扶光努力修习,本是个极有朝气、向上的女子。薛归宁看不下姜扶光如此自甘堕落,把她的身体掰正,道:“她修为经脉的事情是凌火道君所做,道君想要做什么,你一个孙女又岂能干涉?她当初修到凝丹期,可是你看她现在的修为……”
薛归宁指向水镜中的姜如遇,姜如遇仍行走在阶梯上,此时恰好抬头看天色,她眼眸极度冰冷,乍一见像是刺骨的寒冰。一双养着极冰之焰的眼睛。
薛归宁只失态一瞬,修士虽不能完全堪破世间皮相障碍,但也不像凡人那样迷恋。他正色对姜扶光道:“你看,她现在只有灵心期。哪怕她经脉受损,如果她真天赋远超旁人,这么久了,她重修至少该修到灵心巅峰。她却没有,这说明,要么她当初的修为是靠你家的灵药堆上去的,要么,则是她心性不佳,无论是哪一种,你都不该这么自责。她的修为不是你废的,你之前也告诉过我你在天南过得有多苦,在天南的二十年,反而耽误了你的修为,所以,你不欠她。”
“反而,你在天南姜家过的那二十年,耽误你修习的日子,她能还你吗?”
“……可我还是担心。”姜扶光仍有些虚弱。
薛归宁看她还是有些没回过味儿来,道:“你跟我走,去山门看看她到底要来做什么。她若真是来寻你的错处,你放心,还有我。”
薛归宁心疼姜扶光,这个女孩儿自小受了那样的苦,她还那么善良,现在不只不怨姜如遇,还这样自责。
他义薄云天带着姜扶光出门,一路上都有人朝他行礼,薛归宁在半月前修到凝丹期,是玄阳宗内的天之骄子。
他带着姜扶光刚到山门口,就见到姜如遇已经站在那儿。山风把她身上的白衣、墨发吹得像散在水里的花,本人比水镜中更显凉意。
薛归宁大步走上前,山门口除了姜如遇,还站着守门弟子和一个执事长老。
长老手中拿着一个玉牌,正递给姜如遇:“这就是我们玄阳宗的弟子玉牌,以后你进出山门都得靠它……”
弟子玉牌?姜扶光见姜如遇纤长的指尖要碰到弟子玉牌,有些惊惑,姜如遇要拜入玄阳宗?薛归宁也一愣,但他马上想到如果姜如遇真是要对付扶光师妹,那么她肯定会选择长留玄阳宗。
薛归宁立马阻止白长老,用手挡在二人中间,再回身道:“白长老,你为何要将弟子玉牌给她?现在不是玄阳宗开宗收徒的时候。”
姜如遇的指尖离弟子玉牌本只有纤指,见薛归宁身带敌意,旁边站着姜扶光,还无缘无故阻挠自己得玉牌,便把他的来意猜了八九不离十。没有人乐意无端被如此坏事,更何况姜如遇为了拜入玄阳宗,已赶路两月,铁打的人也累了。
累了,就不想被阻挠费时。
姜如遇避开薛归宁的手,要去拿玉牌,薛归宁劈手往她手腕处擒拿而去,想锁住她的手,姜如遇面无表情反手一劈,薛归宁的擒拿手便扑了个空,被劈到的地方更是隐隐作痛。还不等他的痛退完,姜如遇的手已经如游鱼般穿过去。
和剑修玩手上功夫?剑修,三尺薄剑能力拔山兮,也能蜻蜓点水剑过无痕,靠的就是练到极点的腕力和出神入化的控制。
姜如遇顺利拿到玉牌。
薛归宁不想自己一击落空,虽然他刚才大意没用灵力,但也感觉没控制到这个灵心期的修士是受到奇耻大辱。薛归宁不服,手上生风,还要朝姜如遇而去,白长老见事情恶化,道:“归宁,她是宗主应允破例收下的弟子,天南的姜如遇,对吧?”
白长老作为执事长老,管的是诸多杂务,也就说明他在宗门内地位不算高。
他朝姜如遇眨眨眼,期望姜如遇配合他一下。姜如遇一思索,虽仍未收回对薛归宁的戒备,却也道:“是,我来此是为拜师。”
她将手中的弟子玉牌拿起来,同薛归宁的视线平齐:“宗主已然应允,如果你有异议,请去寻宗主。”
她言辞冷漠,态度就像一块坚冰,薛归宁在宗门内是长老之子,天纵英才,宗门内无论男女弟子,见他都给三分薄面,像姜如遇这样修为低却态度硬的,少之又少。
他正要发作,姜扶光却道:“师兄……”
她见事情把宗主都给扯出来了,既然此事是宗主答应的,薛师兄再有异议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算了,免得给宗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姜如遇这是今天第一次听姜扶光出声,她不关心姜扶光说什么,只望向姜扶光的腰:她没带兰若剑出来。
姜如遇记得她断手的时候,兰若剑的剑刃忽卷,是因为有剑灵?姜如遇没问姜扶光兰若剑的事情,她并不想提起之前那段阴差阳错的往事,只要姜扶光会用兰若剑,她早晚能确定兰若剑是否已生出剑灵。
姜如遇不是想夺回剑灵,剑灵从兰若剑中生出,兰若剑本剑为上陵姜家之物,她不能拿走。而如果把剑和剑灵分割开,别说上陵姜家不会乐意,就连姜如遇自己也不想。
剑是剑灵的温床,失去温床的剑灵无法得到好的滋养。她只是想确认,是否真有剑灵?如果有,看一看它她也如心中牵挂落地。
姜如遇见姜扶光没带兰若剑出来,她没其他要找她们的事情,便叫着白长老想离开。
然而,薛归宁忽冷不丁道:“玄阳宗乃当世第一宗,内门弟子的门槛最低都是明道期,姜如遇,你不过区区灵心期,有什么资格拿这属于内门弟子的玉牌?”
薛归宁说的大致没错,要成为玄阳宗的内门弟子,要么是明道期,要么,则是修真界世家大族嫡系后代。姜如遇是天南姜家人,按照她的身份,可以拿这内门弟子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