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老师要建一间炼药房的时候,他和父亲是一样的态度,那就是全力支持。
当然,以他的能力和资源,是无法和父亲相比的,但他也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为老师的实验做好准备。
他请求成为老师的助手,参与进她的研究中,老师也答应了。
他白天还要去宫里陪太子读书,所以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太多,但比起之前两三年中与老师相处的时间来说,已经好太多了,他足以满足。
他学的是药理药性,制药手法也很传统,对于炼丹这种方外之人才会的制药手段,他只听说过,并没有见过,因为就算是跟在老师身边的那两年中,他也没有机会见到。
所以,他可称得上是大开眼界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发觉,老师似乎一直在研究着同一种丹药,那些药材、原料,有几味主要的从来没有变过。
以他对这些药材的了解,老师似乎是在研究一种延年益寿的丹药,可是为什么其中又会夹杂着一些美容养颜的药材?
还有其它的一些原料,更是希奇古怪,他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些东西真的能称之为药材,可是老师却让人收集了回来,然后处理之后投入那个巨大的炼丹炉里。
他曾经因为好奇询问过老师,但是从不藏私的老师这次却语焉不详,只说这种炼丹术是蓬莱岛密传,他虽然是他的学生,却算不得蓬莱岛门下弟子,所以他只能自己体会,能学到多少算多少。
张信有些失落,问他为什么不肯收自己为弟子呢?
老师却笑了笑道:“我不是个称职的师尊,我怕收下了你,却不能做好你的师尊,那样的师尊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
张信在看到老师脸上那个笑容之后,就决定不会再继续问下去了,因为老师看上去不像在笑,更像在哭。
他忽然就不忍心了,觉得老师就算是只当他的老师也是好的,他不收自己,那就也不要收别的徒弟了。
他开开心心地围着老师在炼丹房里忙活,见识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直到有一天因为教授太子功课的先生突发急病,他提前从宫里出来,然后竟然看到老师在往炼丹炉里放血。
他当时吓坏了,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情急之下冲了进去一把拉住了老师的手腕,然后不顾老师的挣扎与喝止,强行为他止血上药,再包扎好。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的飞快,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他只有老师和父亲了,他不想失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也许是他当时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他的惊慌和恐惧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老师的眼中,所以老师在最初的气恼之后,反而并没有怎么责怪他,哪怕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导致那一炉丹药炼制失败。
老师只是告诉他,他有分寸,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的,而他之所以会放血,是因为那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引。
他半懂不懂。
他所学习的医药知识里,可没有什么以血为药的说法,但既然老师这么说了,大概还是他学艺不精,差得远了些。
等到他冷静下来后,就有些愧疚自责了,因为他让老师的血白流了。
于是他提出用自己的血来代替,却被老师强硬地拒绝了,理由是,只有他的血才具备成为药引的作用,其他人的血,无论谁的,都没有用。
张信怎么肯信这样的说法?
只以为是老师心疼他,才会故意这么说,谁知在他的纠缠之下,老师没办法了只好做了一个小实验,分别用他们两人的血加了同样一些药材后喂给了两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两天后,服用了张信血的那只兔子只能保证还活着,却是奄奄一息;而服用了老师血的那只兔子,却是活蹦乱跳的已经完全康复了。
张大嘴巴的张信只能傻傻地看着这两只状态不同的兔子说不出话来。
他想问问老师为什么会这样,而老师似乎也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他,因为他是蓬莱岛出来的。
因为老师是蓬莱岛出来的,因为他是仙人弟子,因为他吃的是仙草、喝的是仙露,因为他修炼了仙人之术?
似乎也只能这样理解了,他的血果然无法代替老师的血吗?
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也是医师,至少知道放血是很伤身体的,好在老师在这方面并没有骗他,他休养了两个多月才又尝试了一次丹药的炼制。
这一次他没在老师身边,等他从宫里回来,见到脸色苍白看上去憔悴又虚弱的老师强打着精神守在炼丹炉边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又放血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激动,他只是强忍着心痛,去检查了老师的两只手腕,直到发现它们被处理的很好,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