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坐在马车上,冷不丁见到了杏雨,被吓了一跳。“停车。”
他是刚刚出宫的。
当时看到了在签和离书的时候,柔妍公主潸然落泪,他心里也不好受,同时又是后怕不已,幸好当今圣上的脾气好,保全了他皇商之位,只是交出了一部分的产业,丢了造纸还有玻璃的方子,这一块儿的匠人直接交给了皇家,但大部分人的产业还是留下了。
他也算是破产免灾,现在没了公主妻子,没了驸马之位,好歹家里还是齐全的,好歹还有六个孩子。
凭他的本事,早晚可以东山再起。
只是有些可惜,金庭很清楚,之前因为尚了公主,凭着他驸马爷的身份,生意做起来很容易,今后只怕要有些困难了。
幸好这个结果他还承受得住,金庭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父亲,为了孩子牺牲了如此多。
金庭冷不丁见到了杏雨,让人停下车,发现她手中牵着一个孩童,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是冯文铮。
金庭有些后悔,就算是看到杏雨的脸好了,也不应当忽然下马,这样见面很是尴尬。
“冯兄。”金庭拱手笑着说道,“许久不见。这是冯家的小少爷?”
“喊我冯会元吧。”宁蓁蓁说道,“冯兄当不起。”说完也没理会金庭,带着杏雨和孩子离开。
冯会元?金庭有这身体的记忆,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位前前小舅子居然做了会元。
一般来说,殿试的排名和会试的结果不会有太多的变化,那岂不是状元?
前前小舅子是状元郎,前小舅子是圣上。
金庭的心中一梗,不知道为什么,圣上还没让他有如此强的危机感,眼前的人却让他在意极了。或许是因为皇上还有所求,这位恐怕会想办法坑他。
金庭因为杏雨娇艳面容而起的心中波澜消匿于无形,反复想着,他的科学技术是独一无二,用这个理由来安抚自己,他的金家产业损失了两个方面,但是其他的产业体量很大,不是冯文铮这样的穷小子可以撼动的。
“这念头都是科举,写的都是八股文。”
“定然只是个死读书的迂腐人,说不定到时候直言上谏就被砍头了。”
“看不惯我,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不过,毕竟是将来的状元郎,只怕还要入翰林院,文人清流这边,最好想办法结交一二,免得今后被冯文铮给坑了。”
金庭在心中反复权衡这个不确定的死对头,自以为想妥当了后路,才松了一口气,把冯文铮的事抛诸脑后,继续发愁自己缩水的生意。
对宁蓁蓁来说,偶遇金庭只是一个插曲,京都热闹繁华的街道就那么多,她要不是闭门读书,早就应当遇到金庭才对。
杏雨本来还担心小姐会流露出不妥当的情绪,看着小姐拉着冯远承的手,和小少爷说话,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一行人在最热闹的天香楼吃了午饭,在冯远承打哈欠揉眼睛困倦的时候,踏上了返回的路。
在进入院子前,还遇到了其他几个邻里,宁蓁蓁本和这些邻居不熟,但是昨日里和杏雨“成亲”,给邻里们发喜糖,这些邻居们吓了一跳,冯会元居然要娶一个丫鬟。
邻居们等到房门关闭,悄声议论起来
“都是会元了,成亲还这般低调?”
“没必要娶一个丫鬟,随便找个富户也好。”
“冯会元可不缺银子,真是个念旧的人,我觉得这样也好,学那么多书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官吗?我看冯会元今后肯定是个好官。”
宁蓁蓁的婚事简单,是因为两人都是女儿身,大操大办反而让两人都别扭,现在这样最好。
杏雨梳个妇人的发饰,就代表了两人婚事已成。
在殿试正式开始前的三日,贡士们被领到一处,教习进宫的规矩。
那一日天尚黑,应试者就在宫门口候着,按照杏榜的排名,在吉时鱼贯而入。
殿试的策文和之前的考试不同,先前的文都是精悍短小,殿试光是题目都有五六百字,是天子提笔亲自字写下的。
当分发题目的时候,当今天子还看了一眼冯文铮,此人的模样倒是让他想到了当时刘公公说的冯氏,两人是兄妹,自然是相似的。
那冯氏也是当断则断之人,刘公公只提了一个头,那人就顺坡往下,痛快地和离了,只是命不好,一场肺病去了。
此次策论的题目是君臣之道,宁蓁蓁从题目里看出了司珩的勃勃野心。
难怪金庭和公主和离,金庭只是掉了一层皮,并未伤到筋骨,甚至满后院的庶子庶女都得以留存,当今圣上有心要做明君,效仿上古三贤。
弄清楚了题意,揣测了上意,宁蓁蓁就开始在草稿上写出自己的策论。
当今圣上是实干家,宁蓁蓁也不含糊,直接写了当今的忧患,西边又蠢蠢欲动,如何选拔人才,教化百姓。
草稿上的文章一气呵成,不像是其他考生还要涂涂改改,宁蓁蓁检查了没有犯避讳等错误,誊写到答卷上。
等到答卷收上去,所有人都有些疲惫,刚刚作答是精神高度集中,现在猛地松懈了下来,不少人在出宫门的时候,身子都是微微一晃。
本还有人想要问问冯会元,是如何作答,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左右明日就知道结果,各人上了各家的马车,宁蓁蓁也上马车,抱住了小胖子冯远承。
考生们结束了答卷,只需要等到放榜,奉天殿里的几位考官还要批阅试卷。
每位考官分一些试卷,按照一、二、三等分开,按照一、二、三等分出了之后,主考官还要在看一遍一等和二等的佳卷,做出调整。
里面若是有过于直言,或者是逻辑混乱,单有辞藻的文章,就落在其他两榜里。
选好之后,其他几位考官也同意,就落下印,按照评定的顺序呈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