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霖在看这个纸条,忍不住被上面的话给吸引了眼球。
上面说的是一个叫做成郎君的白眼狼,家里是一贫如洗,靠着一个金郎君的钱财渐渐日子过得好起来,还与金郎君的妹妹有了婚约。待到成郎君堪堪考取了一个童生,就和金家解除了婚约。
这文章短小精悍,字字珠玑,还在末尾留了一句讽刺的七言绝句,描述的是那成郎君一梦到自己金榜题名,被榜下捉婿,梦醒之后立即解决掉自己的未婚妻,好让自己“鹏程万里”。
那诗里把成郎君描写的活灵活现,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金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看着章镜诚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就往外找到隔壁房舍。
原来这纸条是宁蓁蓁写的,还不光是写了一份,一共写了七八份,都往屋舍的缝隙里丢。
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这个折叠起来的纸张,在金霖的提醒下,不少人都捡起来看。
作为读书人,最留意的就是这字,还有文章内容。
“不太像是苏文翊的手笔,他要是有这个手笔,都可以直接去考状元了,哪儿还用的上章镜诚给他代写功课?”
“这字真是好字……!功力很深。”
“我喜欢这最后几句诗,辛辣到位,配上这字……苏家是给苏文翊找到了好的师傅?”
在章镜诚还在清点损失的时候,已经有被字和文章圈粉的诸位学子开始询问起来当值的侍者,当知道了是苏家兄妹过来,甚至还是苏家小妹写的文章,砸的东西,不少人是目瞪口呆,俨然把人当做是河东狮。
“这不成亲也是好事,也太凶悍了一些。”
“像是个泼妇,太厉害了。”
拿了钱的侍者反驳,“在苏文翊入学之前,章镜诚瘦弱成什么样子?后来因为和苏家千金订了亲,日子好了起来,现在退了亲,她也没砸章镜诚自己的东西,当时破坏完了,给我看过,那些布料都不是章家买得起的。”
现在开口的这位,当时宁蓁蓁要给钱,他还推辞,以为这是对方的封口费。
没想到对方塞了钱,说的是:“谢谢你们,这可不是封口费,若是有人问为什么我毁了他的床褥,他的衣服,还有拿走笔墨纸砚,是因为那是先前章镜诚与我定亲,用了我苏家的东西,书院发的书本,还有家具等物,我都没有碰。”
想到了这里,侍者有些感慨,“也不容易,毕竟最开始苏家人要和章镜诚订婚,图的是……你们读书人也都清楚,现在只是考了一个童生,就……”
刚开始觉得宁蓁蓁跋扈的人也都不说话了,章镜诚的改变毕竟都看在眼里,再想想最后那句诗,觉得贴切到了极点。
宁蓁蓁还不光是让章镜诚今晚上没有被子睡,在离开了书院之后,就杀入到了章家。
章家本来正在吃饭,直接就见着有人闯入了进来。
打头的正是宁蓁蓁,她让苏文翊去拆厨房,自己则是几个粗壮婆子护着,开口说道,“既然苏家和章家的婚事不成了,用苏家银子修缮的屋子,这个钱也不用你们章家还,知道你们还不起,当时修之前什么样子,就给还成什么样子。”
“你说什么?”章家老太太的表情有些愣住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不知道眼前这个笑起来让人发冷的小姑娘在说什么。
宁蓁蓁很好心地再次解释一遍,“我说,苏家当时出钱整修了房子,苏家和章家的婚事,既然吹了,我们苏家不是霸道的人家,我们讲道理,帮忙把屋子给复原成定亲前的样子。”
这回老太太可听清楚了,但是章家以前是什么模样?
就是漏风漏雨的破屋子,漂亮的青瓦片是苏家出钱给修缮的,成了村子里难得的青瓦屋。
刚想着青瓦,就听到了头顶上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清脆地瓦片落在地上裂开的声音。
显然,外面已经有人上了房子顶,正在把漂亮的青瓦片给直接揭开,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
“太过分了。”章家的老太太身子发抖,“苏家人欺人太甚,我们要报官。”
说到了报官,好像是找到了底气,看着宁蓁蓁。
粉雕玉琢拢着披风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直接把门给敞开了,下巴微微抬起,“您请。若是官府来,咱们可以对簿公堂,当时瓦片是咱们苏家给拉过来的,还有厨房起炉灶是请的村里手艺人给修缮的,另外打得柜子,是苏家铺子里不太时兴的款,都还可以找到咱们家商行的标记。咱们苏家和章家现在毫无干系,章家怎么还用着苏家的东西,奇也怪哉。”
“你们不能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吗?”老太太看着已经有人围簇过来,干脆打滚撒泼。
宁蓁蓁询问了请人的价格,直接高价请了村子里的农家汉,他们笑着说道,“老太太,咱们不是过来凑热闹的,是苏家小姐让咱们搬东西。”
老太太的身子一抖。
眼里尽是露出了一丝绝望,就听到村子里的人说道,“苏小姐性情宽厚,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快快把衣服收拾出来,不然等会咱们手粗的,翻出来什么不当看的,就不好了。”
乡下人说话粗俗,章家女人又多,那几个年轻女孩字直接被臊得要哭了。
章镜诚的母亲说话很是意味深长,她双目炯然,“苏小姐,咱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你这样做,岂不怕自己没有了名声?又不怕连累了苏公子?”
“不怕的。”宁蓁蓁含笑说道,“我被退亲是事实,等会柜子什么的,我都会用一个专门的屋子给放着,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我就让人看看这次回收的柜子,都烙着苏家的名,我怕什么?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
章家夫人立即被气得身子发抖,声音都有些破了音,“你就不怕我们诚哥儿早晚会有出息?好得很,到时候定然会原原本本告诉我儿。”
宁蓁蓁最喜便是章家夫人的这句威胁,最好告诉章镜诚,让他被扰得不得安宁。
这就让宁蓁蓁甚至觉得有些可惜,是不是今日里拿走一些,明日里在拿走一些的好,这样章家人时时刻刻去告状,那岂不是章镜诚根本无心科考?
转念一想,想到了苦哈哈脸的傻哥哥,万一没把章镜诚给拖垮,反而是傻哥哥放心不下,也就觉得今天一次解决也不错。
宁蓁蓁这副油盐不进的派头,只能够让章家夫人先让女儿收拾东西,免得真被那些庄稼汉翻出了不应当看到的东西。
不过是半个时辰,青瓦片被摔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一层别人家送来的茅草。
厨房的灶台给改成了以前的泥灶台,两个衣柜,一个衣服箱子,还有若干个大大小小的斗柜,凳子,桌子等物全部拉得干干净净。
满载着用过的家具回到苏家,头一个惊讶的就是柳氏。
在听到了两人先是去了桑远书院打砸了章镜诚的东西,然后还跑到了章家,拉回来了这堆破烂,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的眼睛从宁蓁蓁挪到了苏文翊的身上,“翊哥儿,你这是干了什么事?”
苏文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凝滞,刚刚妹妹不是说的很清楚嘛?这都是妹妹做的……
宁蓁蓁开口说道:“娘,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哥哥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