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喔,打架有什么绝招吗?」
顾陈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问道:「嗯……你有什么很讨厌的人吗?」
「有啊!我姨丈。」
「那你就把对方当成你姨丈,把对他所有的恨都发洩在对方身上,就会赢了。」
孟夏愣愣地听着顾陈烟解释,想起顾陈烟在揍别人的时候,脑中也有一个假想敌,不禁问道:「那你是讨厌谁啊?你打人超级狠的耶!你讨厌的人是上辈子跟你结了什么仇是不是?」
顾陈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脑海里浮现对方的身影,罪恶感却油然而生,他不敢告诉别人他的假想敌是谁,因为那个人是他不能讨厌的人。
顾陈烟想找个藉口搪塞,然而孟夏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话题上了,她抬头看着冰店里的悬掛式电视,新闻正播报着昨晚发生的社会案件。
「昨晚警方接到韩姓高中生的举报,表示韩姓男子有贩毒嫌疑,警方赶到韩姓高中生的所在位置后,发现他身受重伤,便立即将其送至医院,并确实掌握韩姓男子贩毒的证据,当场将他带捕到案,后经警方证实,韩姓高中生与韩姓毒贩的关係为亲生父子,韩姓高中生身上的伤,不排除是家暴所为,根据本台独家追踪,韩姓高中生现在已经恢復意识,转送到普通病房休养中……」
主播播报完后,镜头切到了媒体昨晚拍摄的画面,一个浑身是血的学生倒在公园里,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接着是警察进入民宅,把倒在地上的醉汉上銬,男人嘴里骂着脏话,神智不清的胡言乱语。
「刚刚那个……是不是韩东远?」即使镜头一闪而逝,但是孟夏在男人被上銬的时候清楚看见了,自己昨晚借给韩东远的餐袋被丢在一旁的地上,「他是韩东远吧?」
顾陈烟也确定新闻里的人就是韩东远,他脸色铁青,心中大概猜到了韩东远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看来韩东远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孟夏看着后续的追踪报导,提到韩东远的爸爸平常沉迷于喝酒赌博,家里常常有人出入,每天都会吵闹到很晚,喝醉了又会在街上大声喧哗,是附近的头痛人物。
记者访问韩东远的邻居,韩东远是个怎么样的小孩,邻居一边叹气一边说:「这个囝仔平常很安静,可是很乖很善良,他妈妈在他细汉的时候就死了,他爸爸又变成这样,他也算是可怜人。」
一旁的邻居还补充到,平常会听见他们家传出打骂的声音,却没想到韩东远会被打得这么惨。
孟夏看完了报导,心里还是不敢相信,昨天晚上还跟她说说笑笑的人,现在竟然躺在医院里,她三两下吃完剩下的冰,告诉顾陈烟她要去医院看韩东远,想不到顾陈烟也马上起身,表示要和她一起去。
医院离学校并不远,两人很快的赶到了医院,原本想询问医护站韩东远的病房号码,但是前来採访的媒体记者们马上透露出韩东远的位置,孟夏向护理师表示了自己的身分,询问能不能进去探望韩东远,幸好韩东远的伤势多是外伤,恢復状况良好,已经可以见客了,护理师于是带着两人穿过媒体群进去病房。
因为韩东远醒来后需要製作笔录,于是医院将他安排进单人房,孟夏和顾陈烟进去的时候,韩东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像是还在睡,他全身缠满了纱布,连头上都有,孟夏都不敢去想像那该有多痛,她在韩东远的床边坐下,韩东远受了惊动,微微睁开眼睛。
「韩东远,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我刚刚看到新闻差点吓死了。」孟夏见他醒了,连忙急切的丢了一连串的问题给他,问到最后还开始哽咽起来,「你爸会对你家暴,我昨天竟然还叫你快点回家,对不起。」
韩东远哭笑不得,被打的人明明是他,她哭什么?
「死不了,不要哭了。」韩东远现在全身都痛,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安慰人都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孟夏连忙叫他不要再说话了。
「那你之后怎么办?」站在床尾的顾陈烟问道。
韩东远很感谢昨天顾陈烟及时阻止他去做傻事,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也得进牢里吃免钱饭了,但是一想到身上的伤有一些是他贡献的,口气就好不起来。
「社会局会安排以后的生活,我也会打工养自己。」
「那你爸爸……」孟夏欲言又止。
「我爸爸已经被羈押了,他这几年做了一堆不见光的事,最好在牢里别出来了。」提到韩耀宗,韩东远眼神一黯,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故作释然地笑道:「以后我就能自由了,早知道我应该早一点报警抓他才对。」
顾陈烟和孟夏都笑不出来,他们都感觉到了韩东远心里有多难过,也知道韩东远不想要别人拆穿他强掛上去的面具,所以两人只能沉默不语。
「谢谢你们特别来看我,快点回家吧!我已经没事了,大概过几天就能回去上课了。」
因为韩东远身分特殊,所以会客时间也不能太久,顾陈烟和孟夏就先离开了,孟夏特别去护理站询问韩东远在饮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她想抽空给他送点吃的过来,韩东远之前帮过她这么多次,无论是基于报恩还是基于朋友关係,她都想对他表示一点关心之意。
孟夏走之前又绕到韩东远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偷偷往里头瞅了一瞅,看见韩东远没包扎的右手横放在脸上,遮住了双眼,一道清晰的泪痕却滑下他的侧脸。
孟夏看到韩东远哭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眶也跟着红了,想进去安慰他却也无话可说。
顾陈烟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拍拍孟夏的肩膀,拉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