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有劫

仙君有劫 第96节(1 / 2)

当然,也只是乍然看上去正常了,白发仙君表情僵硬,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可胳膊却还是紧紧地缠着季雪庭,仿佛只要他一松手季雪庭就要消失一般。

“我没事,只是窥见了一些无聊的往事而已。”

季雪庭叹了一口气,挣开天衢的怀抱站了起来。

“青木之精的木芯便是它的一部分真身,里头倒是积攒了不少陈年旧事,拿起来烫手得很。”

季雪庭冲着天衢草草解释道。

转过头,他望向鲁仁,只作平常状,将手中木簪模样的木芯递给了对方。

“鲁仙君,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鲁仁用掌心托着那根木簪,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过了半晌才惨白着一张脸望着季雪庭,干巴巴地回答道:“我,我该有什么感觉吗?”

好吧,看他模样,显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无事,大概是因为我乃灵物寄身,方才与这木芯有所感应,窥见了一些事情。鲁仙君乃是仙人之躯,不会被木芯上经年累月附着的情绪、往事所扰,倒也是一件好事。”

季雪庭淡淡说道,心中却暗自将自身三番五次与外物共鸣同调之事记下,打算稍后再细细探查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又因为天衢神魂不稳的问题,季雪庭便没让天衢也试试木芯的威力。他将无目鬼的木芯收好,之后另外找了个稳妥点的地方布下层层结界,然后才将吴青放了出来。

当然,在方才的共鸣中以青木之身经历了无数岁月之后,如今季雪庭再看到面前俊秀的少年鬼影,心情倒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小青公子,你看,这可是你说的无目鬼的木芯魂楔?”

季雪庭摊开手,将掌心飘浮的木簪展现在吴青面前。

吴青呆呆地看着那做工拙劣外貌丑陋的木簪,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应该……是的吧。”

他喃喃地说道。

季雪庭眯了眯眼:“说起来有件事情倒是有趣,小青公子,方才我手握这枚魂楔之时竟然与它产生了共鸣,以至于看到了不少关于我那位旧友与青木精的旧事。”

吴青呆滞了一下,迷惑地抬眼望向季雪庭:“什么?”

季雪庭道:“我看到了你们两人的过往。你并不叫吴青,而是叫作君道一。”顿了顿,他才继续道,“也就是我那位旧友。”

虽然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鬼影吴青看上去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可季雪庭在那段往事中看得却十分清楚,君道一长年累月都在被人追杀,经常需要变换自己的外形,其中他用得最多的一个外貌,正是如今吴青的模样。

吴青听到自己真名,眼睛微亮。

“君道一,这是我的真名。原来我真的不叫吴青,我叫君道一。”他喃喃自语了几句,紧接着便有些急迫地追问起来,“你还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多少往事?关于我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一边说着,他便已经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眼看着就要从季雪庭掌中将木簪拿走。

只不过就在此时,季雪庭倏然收手,将木簪收了回去。

“我看到的那些往事其实并不多,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个男人坑蒙拐骗,将另外一个年幼无知、天真单纯的倒霉孩子骗得团团转的过往而已。”

吴青登时呆住,他皱了皱眉头,目光慢慢从季雪庭的拳头转移到了季雪庭的脸上。

“坑蒙拐骗?你是在说无目鬼当初骗我的事情?”

季雪庭摇了摇头。

明明是他亲口承认了吴青就是君道一,可如今旧友重逢,季雪庭望向吴青的眼神依旧是冷淡且戒备的。

“有的时候,鬼怪可比人要单纯多了。”他对吴青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方才所言并非玩笑,若他在木芯中窥见的过往是真,那个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家伙,其实就是君道一本人,至于他说的年幼无知、天真单纯的对象,反而是那位被所有人认为是至阴至邪的邪物青木。

虽说如今的无目鬼行事诡谲,可在久远的过去,那位刚刚拥有神智的青木木精,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邪恶至极的怪物——说它幸运也好,不幸也罢,它诞生的地方确实太过于巧妙,那一处大煞之地刚好便位于幽岭的最深处。那里气候特殊,瘴气极重,倒像是个不应该有的罩子一般,将所有人类都拦在了外面。

这也就是说,自诞生以来,青木精所吞噬的就只有终年不断的煞,鬼,还有妖魔。

阴差阳错,本应该是极恶之物的它,自始至终都没有沾惹人魂。

没有沾惹人魂,便意味着它的存在虽然是至阴至邪的,可本质却不沾因果罪债冤孽,其质极洁。

这一点甚至连许多生于灵山秀水之间的仙道灵物都做不到。

若是当初到了树下的人并非是君道一,而是个厚道点的修道者,那么他大概会顾念到青木木精这万年难得一遇的机缘造化,将那处大煞之地彻彻底底封住,好叫青木木精继续受天地滋养缓慢修行。

这样一来,地久天长的,指不定青木精便能以极邪极煞的清净魂体修炼成一方妖仙,彻底摆脱自身出身,脱离恶道,化身自在仙灵。

可偏偏它遇到的是君道一。

亦正亦邪,行事只随自己心意的君道一。

于是君道一直接将这个懵懵懂懂的清净精魂带出了幽岭,就那么漫不经心地领着一无所知的青木木精,一头扎进了混沌繁杂的因果红尘之中。

对于这般白纸一张的初生精魂来说,最开始的君道一是多么温柔可亲、无法抗拒的存在啊。

【一枝青木缀新花……青木啊青木,世人都道你是邪物,我却觉得,你的模样其实生得很不错。】

红衣男人抚着它的花瓣,喃喃低语,宛若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什么?你要名字?就叫青木不好吗?这就是你的本体,叫起来也简单明了。若是我给你取名,我们两个可就结下了因果羁绊,到时候万一我们两个反目成仇,这点羁绊可就难办啦。】

【唉,你这木头怎么这么烦人?算了算了,若是你一定要个名字的话,就叫君慕青好了,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当时在青木胸膛里不断翻涌的狂喜与欢欣,季雪庭甚至到现在还若有所感。然而脱离了共鸣,以旁人目光再看那段回忆,却看得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