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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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有个人站起来。

个子很高,黑色卫衣的帽子盖头。

他的头发太明显了,夏月几秒就认出是顾淌,她瞬间绷紧全身,喉咙微涩。

像他这种看上去好欺负的人,被盯上是绝对的。她的手伸进衣兜捏紧了辣椒粉,她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救下他。

顾淌身后走来了一个人,双臂纹身,光头,她更紧了,指甲陷进肉里。她认出这是高年级的混混头,听说杀了人但因为年龄不够坐牢又被人保着所以到处惹事讹钱。

她难以想象他落在他手里会怎样。

他的右手搭上了顾淌的肩。

她心里惊呼一声,心紧在嗓子眼了。她立刻想报警,但她没有手机,压下慌乱,正当她冷静地打算拿辣椒粉狠狠泼在混混脸上,然后再拉着顾淌狂奔时,她听见那人对顾淌喊——

小顾哥。

那种,亲切的相识的好哥们声调。

夏月整个人完全僵住了,一股冷流从头钻到脚心。

她眼神也僵了,直直地看着,僵到没有发现顾淌正与她对望。

等她反应时,她看到顾淌对混混头轻轻说了什么,混混头看了她一眼,摇摇手,他们就全都散了。

人散得很快,仿若眨眼间。

眼前空荡荡的巷子冷风贯穿,她揉了揉眼,有点白的脸下加速的心渐渐缓落。

若不是烟味犹存,提醒她刚刚并不是一场幻觉。

那之后,他们几乎很少对视过。

直到初二的十月运动会。

夏月短跑结束,前襟湿透,发丝湿漉漉粘在脸上,少女的柔与风情的欲均匀地遍布她的一举一动,她更漂亮了,漂亮得路过的人次次回头。

她跑到公用洗手台,喘气闭上眼,水冲刷脸一点点拂去热意。

不多时,她关了水,轻轻抹去脸上的水,仿若水洗的珍珠,晶莹得惊羡,那脸长得让人捧在手里都怕捧碎了。

等她睁开眼,心里顿时小吓一下。

顾淌正在看她,只是看她,看了十几秒。

一个不会有交集的同学。

“班长,唇干了。”他突然说,声音低低的。

“哦…”

夏月不在乎地垂眼。

看她嘴唇干嘛?

不久,她抬起眼,顾淌早已折身走远。

初二下学期开始,大家对顾淌有新感观。

宋佳发现顾淌现在一天换一双很贵的鞋,都是她进大城市去商场专柜只能看一眼的货。

至今他没暴露过家室,但看鞋的品牌就知道非富即贵,说起家庭,他总是沉默不语,但更让周围人觉得他后台很硬。

至于为什么却来这个小县城,没人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顾淌开始打理自己了。

顾淌本就俊,收拾后更加亮眼,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魅力,少年的白净笑脸,男人感的手臂青筋若隐若现,完美地符合少女们对男主的想象。行走的春药。

但夏月看不透他。

他身上有很多谜。

她能解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却解不出顾淌的真实样子。他有很多种面孔,在同学面前一种,在校外是一种,在她面前又是另一种。

她面前的他,她说不上来。

多数他们是没有交汇的,会偶尔对视,但她对他的目光分辨不清。

那目光,看得她鼻腔与咽喉那块儿微微发热,它像一只水做的手,温缓地入侵,闪烁着时隐时现的欲望,暗藏一丝占有的意味。

错觉。夏月摇头。

他们自运动会后就没再说过话,她觉得是她多想。

对她青睐的男生有很多,好多都想尽办法跟她搭话。若他真对自己有意思,会连一句话都不愿跟她说吗?

后来她分析出,是他看人就这样,天生有一双会放电的桃花眼,所以看谁都含情脉脉。

所以,就算楼道里两人擦肩了,他也不会看她一眼。

他们直直地背对着走,直到分得够远了,他也没回过头。

夏月松了一口气。

毕竟要是真被这类人看上,她不一定玩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