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眼中流露出惊慌之色,看了看刘密,道:“奴一介平民,怎敢劳动两位大人,不拘叫谁送送就是了。”
刘密道:“只怕那厮贼心不死,我和少贞送你,他见了往后多少有点顾忌。”
晚词道:“正是这话,你也别担心,郭进十分惧内,明日我便叫人送信给他夫人,保管他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月仙展颜笑道:“既如此,便多谢两位大人了。”
春柳棚离琵琶巷不远,晚词等她和刘密卸妆更衣,就这么走过去。夜雪初积,弦月高挂,冷风送来阵阵丝竹声,墙内的梅花暗香浮动。
刘密道:“少贞,你怎么知道郭进惧内?”
晚词道:“摆龙门阵时,我听唐主事说的。”
刘密知道龙门阵上有许多荤话,笑道:“你也和他们摆龙门阵。”
晚词道:“刘大人,你们平日摆不摆?”
刘密道:“哪个衙门不摆龙门阵?”
晚词笑起来,道:“那有什么好顽的事,你也说给我听听。”
两人说着闲话,浑然不知身边的女子便是武功高绝,杀人如麻的宁月仙。
月仙低头看着三人的影子,唇畔笑意不谢。
走到琵琶巷东头的一户人家门首,两人见她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妇人声音:“谁啊?”
月仙道:“姑妈,是奴。”
褚氏持灯开了门,见她身后站着两名年轻公子,还有两名侍卫打扮的男子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愣了一愣,道:“这两位是?”
“刘公子和范公子是春柳棚的常客,见夜深了,恐路上不安全,特意送奴回来。”月仙解释道。
褚氏连声道谢,请他们进来吃茶。刘密婉言拒了,和晚词告辞离开。
“刘大人,我们去吃点东西罢。”
附近酒楼林立,夜色中灯光交融,两人挑了一家进去坐下,点了两碗细粉,一大盘猪头肉。
刘密道:“少贞,你要留在京城过节么?”
晚词摇了摇头,道:“我明日便要回乡了,元宵节前回来。”
刘密心想她回什么乡?必定是章衡嫌京城人多眼杂,不便亲近,撺掇她去别处过节。
诱拐佳人,金屋藏娇,换做以前,刘密根本想不到章衡会做这种事,如今算是看清了,这厮奸猾得很。
刘密心中暗骂,面上露出惜别的神色,以茶代酒,道:“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了。”
晚词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笑道:“刘大人,等元宵节我来找你猜灯谜。”
比起章衡,刘密对她在鲁王府的情况所知甚少,很多时候他还当她是同窗读书的小姑娘,而不是女人。
她与章衡私定终身,他只怕她受委屈。而此刻看着她清炯炯的眸子,刘密心知她是欢喜的,哪怕章衡不甚君子,她情愿与他叶底偷欢。或许经历了那样一段婚姻,她所在意的早已与一般女子不同了。
刘密无声叹了口气,笑道:“好,我多准备几个难猜的,等你来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雪乱
这日午宴散席,章衡将后面几日的事安排妥当,出城来到渌园已是酉牌时分。天尽黑了,廊下的红纱灯笼蜿蜒曲折,照着片片飘零的白雪。章衡穿过梅花开遍的山坡,走进绿萼馆,推开那幅画后的暗门,一股细细的幽香钻入鼻中。持灯走到床前,见晚词散着长发,盖着被子正睡得香甜,便熄了灯,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晚词醒来,黑暗中看不见他,但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柏子香混着酒气,还沾了一点梅花香,轻声道:“你几时来的?”她刚睡醒的嗓音像酒席上的山药糕,软糯中带着沙沙的感觉。章衡摸了摸她的脸,语气亦不禁轻柔,道:“大约半个时辰前。”晚词捉住他的衣袖,蹙眉道:“哪来的蔷薇水味?”
这日午宴散席,章衡将后面几日的事安排妥当,出城来到渌园已是酉牌时分。
天尽黑了,廊下的红纱灯笼蜿蜒曲折,照着片片飘零的白雪。章衡穿过梅花开遍的山坡,走进绿萼馆,推开那幅画后的暗门,一股细细的幽香钻入鼻中。持灯走到床前,见晚词散着长发,盖着被子正睡得香甜,便熄了灯,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
晚词醒来,黑暗中看不见他,但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柏子香混着酒气,还沾了一点梅花香,轻声道:“你几时来的?”
她刚睡醒的嗓音像酒席上的山药糕,软糯中带着沙沙的感觉。章衡摸了摸她的脸,语气亦不禁轻柔,道:“大约半个时辰前。”
晚词捉住他的衣袖,蹙眉道:“哪来的蔷薇水味?”
章衡一愣,想了想,道:“昨日在伯母房中,四妹妹家的孩子打翻了一瓶蔷薇水,便沾上了。”
晚词攥着那片衣袖,想章四小姐都做母亲了,他还没成婚,这种节庆日子里免不了受长辈催逼,沉默片刻,松开手道:“姑且信你一回。”
章衡捏她的脸,笑道:“眼下便这样管着我,往后成了亲,还了得?”
晚词翻过身去,背对着他道:“哪个与你成亲!”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他脱了衣裳,掀开被子钻进来,抱着她道:“不成亲,你要当一辈子姘妇?”
晚词不作声,握着被子里的银香熏球儿,默默想着心事。比起男人给的名分,她更稀罕自己挣来的功名。可是章衡能一辈子不成婚么?她女扮男装的事又能瞒多久?
“娶妻生子,我早已看淡,可你的事瞒得越久,隐患越多。”
晚词心事被他洞悉,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听他接着道:“等太子继位,我便告诉他你是范宣的妹妹,我在保定救下了你,帮你顶替遇难的兄长应试。我派人查过,范宣确实有个妹妹,与你年纪相仿。他们一家人都命丧黄泉,这件事无从细究,太子纵然疑心,也查不到什么。”
“终究是欺君之罪,万一他怪罪下来……”
“我想不会,妹承兄志,女扮男装,报效朝廷,这种故事他一定爱听,一高兴让你继续做官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