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破阵子 第73节(2 / 2)

章衡道:“你现在感觉怎样了?”

无病道:“好多了,只是姑娘和绛月太小心了,总不让我动,我髀肉都复生了。”

章衡笑道:“受了那么重的伤,理该多休养些时日。”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只瓷瓶,道:“这是太医配的补药,用红糖水研开吃,别让她看见。”

无病道谢接过,又笑道:“少爷,刚刚姑娘来问我,会不会是姐姐杀了尹洪山父子和潘逖?”

章衡诧异道:“她怎会如此想?”

无病便把与晚词的话复述了一遍,章衡听了又好笑,又感动,好笑她胡思乱想瞎操心,感动她竟打算为了十一娘徇私枉法。

她毕竟是向着他的,即便她不知道那是他,他依然受用。

晚词在灯下看着汪如亭的卷宗,章衡走进来,她也不搭理。这厮专横惯了,日里她质疑他对汪如亭的判断想必让他很不高兴,她偏不要纵着他。

不想章衡走到跟前,向桌上看了看,微笑道:“范主事,你恁般用功,下个月我该给你发双份俸禄才是。”

晚词听他语气不像是不高兴的,意外地看他一眼,道:“谁稀罕那点俸禄。”

章衡掇了张圆凳,在她旁边坐下,看着那份卷宗,道:“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如亭遇害时,我在东镜楼上看见的人是不是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未亡人

晚词嗯了一声,道:“那日是汪小姐的生日,湘痕拉我去看她,我和她原有些不对付,听了会儿戏便出来了。听说他们家东镜楼藏书颇多,我想去看看,走到二楼有一股血腥味儿从房里冒出来,我知道不好,正要去叫人,便看见你来了。我怕被你看见,躲了起来,等你进屋我再下楼,不想你又追了出来,差点儿就被你追上了。”说着庆幸的话,心里却怅然,那日若被他追上,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发现赵琴就是赵小姐,或许便不会错过这段姻缘。他们定亲成亲,和和美美,生儿育女,日子在别人看来自然是好的。世间少了一个范主事,多了一个章赵氏,她的理想抱负都淹没在夫妻恩爱中。真的好么?晚词不知道。

晚词嗯了一声,道:“那日是汪小姐的生日,湘痕拉我去看她,我和她原有些不对付,听了会儿戏便出来了。听说他们家东镜楼藏书颇多,我想去看看,走到二楼有一股血腥味儿从房里冒出来,我知道不好,正要去叫人,便看见你来了。我怕被你看见,躲了起来,等你进屋我再下楼,不想你又追了出来,差点儿就被你追上了。”

说着庆幸的话,心里却怅然,那日若被他追上,会是怎样的光景?他发现赵琴就是赵小姐,或许便不会错过这段姻缘。他们定亲成亲,和和美美,生儿育女,日子在别人看来自然是好的。

世间少了一个范主事,多了一个章赵氏,她的理想抱负都淹没在夫妻恩爱中。

真的好么?晚词不知道。

轻易得到的女人,对男人而言总显得有些乏味。章衡也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么多磨难,她顺水推舟成了自己后院里的女人,自己还会不会这样爱她。

想着另一种人生,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到现实。

章衡道:“原来真的是你,难怪你回国子监一直向我打听如亭的事。我那时还纳闷,你们明明不认识,你为何如此关心他?后来一想,我便明白了。”

晚词叹道:“可怜汪小姐,生日变成她哥哥的忌日,往后都不是滋味。我也想尽早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他们一家人心里也好受些。”

她先前还想着替十一娘遮掩,这会儿又说想尽早破案,章衡听着多少有点道貌岸然的感觉。

晚词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道:“我想正林说得不错,汪如亭的死必然也与女人有关。你说他有些风流,你可知他当时与哪些女子相好?”

章衡想了想,道:“他最常去的是碧玉楼,当年我也去查过,有个叫虫娘的妓女是他梳笼的,与他亲密非常。如亭每次去碧玉楼,都宿在她房中。虫娘得知如亭被杀,十分意外的样子,当晚割腕自尽,被鸨母发现,救了回来。”

“我疑心她是做戏,毕竟当时如亭已和四妹妹定亲,她因爱生恨,雇凶杀人也未可知。可是苏大人派人盯了她许久,她确实无甚可疑之处。”

晚词沉吟不语,听二更的梆子声响过了,方觉夜深,叫绛月打水来盥洗。章衡跟着她洗了洗,上床放下帐子,将她搂在怀里,枕着一个红纱鸳鸯枕说话。

“那日我在汪府门口看见你家的马车,还想会不会遇见你。你也真是可恶,看见我,躲什么呢?”

晚词溜他一眼,道:“每次提到我堂妹,你那眼光跟贼似的,当我看不出来?被你知道我就是赵小姐,我还怎么敢上学?”

“净胡说!”章衡捏了下她的脸,笑道:“国子监儒林圣地,又有你爹看着,我能把你怎么样?”

晚词道:“你这禽兽,谁知道呢?”分明是羞他,他没什么,倒把自己脸说红了,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章衡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一使劲,与她贴得更紧。她软软的像一条热锅里的黏糕,密不透风地黏着他的胸膛,小腹,堵得气血一阵阵往下涌。

晚词清晰地感觉到他衣衫下的欲望,一发把脸飞红了。

章衡闭上眼睛,道:“我记得那日楼下晒着许多被子,你穿着鹅黄袄,湖色裙,一转眼便不见了。后来常常梦见我追上了你,醒来却是一场空。”

这话中浸透的遗憾和失意让晚词心中作痛,说不出话。年少顽皮,谁想会酿成日后的苦果。她听着他落在耳畔的呼吸,极力回想,却想不起来他那日穿的什么衣裳。

有时她觉得章衡的感情比自己更深,却不明白这是为何,似乎过往有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被他瞒过了。那部分到底是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更多时候她觉得这只是章衡甜言蜜语带给她的错觉。

次日上午,晚词带着两名公差,便装来到马行街的一座民宅门前。公差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婉转的女声:“谁啊?”

公差道:“刑部主事范大人找虫娘有事。”

延捱了一会儿,门才开了,里面站着一名穿着朴素的妇人,她个子不高,头发紧紧地贴着头皮,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颈间系着条青布帕子,一张脸枯瘦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凸,干巴巴的身板儿像一把腌过的雪里蕻,拧不出一点油水。

公差听声音还以为是十几岁的少女,见状一愣,道:“你是虫娘什么人?”

妇人睃了眼晚词,道个万福,道:“奴就是虫娘,不知大人光降,有何贵干?”

晚词心下诧异,虫娘今年不过二十五,怎么看起来这样老,口中道:“进去再说罢。”

妇人让他们进来,这宅院不大,有三间屋子,院子里种着一畦青菜,草地上晾着几块白布,鸡舍里养着几只鸡。明间有一架纺车,一张退光漆方桌,桌面磨得发亮,两旁两把交椅,陈设十分简陋,四个人走进来便显得拥挤。

碧玉楼的鸨母说虫娘七年前替自己赎了身,买下了马行街的这座宅院,独自过活。看这光景,日子颇为拮据。

晚词在一张交椅上坐下,虫娘给她沏茶,晚词留心看她手腕,果然有一道旧伤疤。

晚词道:“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汪如亭?”

虫娘手一抖,茶水溅在桌上,顺着桌沿往下滴,她也顾不得擦,惊愕地看向晚词,眼神带着几分探究,道:“记得,汪公子风流倜傥,慷慨大方,是个很好的人。可恨老天无眼,八年前叫他为歹人所害。范大人今日问起他,莫不是有了凶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