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言拍了下他的屁.股,又说他不懂事儿,简寄根本没当回事,两人开门便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郑岚在玄关处立了一会儿,才抬脚往里走。
房间只有一个,敞着门,郑岚走过去,在门边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愈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上来,临到门口后悔了,又想退回去,谁知那床上的人卡着点儿咳嗽,听着像是连肺也要咳出来了。
郑岚慌张地去找水壶,里头只有冷掉的一层底的水。他没明白陈嘉言和简寄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拿去接好了烧起来。
水烧开等了几分钟,可是烫着,喝不得。郑岚翻翻找找拿了两个杯子,在其中一只里倒了半杯水,两个杯子里来回倒,差不多能喝的程度才端进去。
走到床头,裴宴半边脸在被子外,手机挨着他放在床头柜上。
郑岚很轻地问他:喝水吗?
裴宴睁开眼,像是睡懵了一样,他看着郑岚,半晌才聚焦,坐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玻璃杯与桌面轻轻磕出一声,郑岚才问:让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啊。裴宴扒了下头发,眼神不那么清醒,却一把抱住了郑岚的腰,将他拖上床。
郑岚刚进屋,连外套都没脱下来,衣服褪了一半被他压着。裴宴看上去病了,力气却还大着,一个翻身就将郑岚抵在身下。
双手握着他的腰将碍事的毛衣往上推,郑岚抬脚踢他,裴宴吃痛却没收着。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虚弱而生冷。
让你上来,和你分手的,现在还踢我吗?裴宴问。
有几秒的时间,郑岚转着眼珠仰头看他。接着那两只眼里溢出一层水,像下雨天的地面。裴宴纳了闷,他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又被谁欺负了,手指在郑岚眼皮下一刮。郑岚顺着他的手偏了下头,又看回来。
昨天晚上喝成那样,今天还有力气琢磨这些,郑岚快被他气死,也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地上来任他取笑。
从前闹得最难过时裴宴也不曾这样对他,分开倒长进了。郑岚终究气不过,嘴一鼓,手掌轻飘飘地落在他一侧脸上,往下带。
他给了他一巴掌,如同玩闹一样的、毫不疼痛的一巴掌。裴宴愣住了,眉间皱得极紧,捉了他的手,问:你在干什么?
裴宴,郑岚看着他,委屈又悲哀,你是混蛋。
裴宴一怔,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看着人咚咚咚跑走了。
留裴宴在原地迷茫了,不解了。
谁先提的分手,谁矫情地说他们都变了。
又是怎么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裴宴几乎快要忘记了。
郑岚下了楼,刷开房间门,将自己面朝下扔上床。
手握成拳头,他懊恼地捶了下被子,力气比刚刚扇裴宴那一下大多了。
昨天半夜在街边捡了人,还怕别人把他弄疼了,怎么不难受死他?
郑岚捂着脸,气都快断了,才偏过脸来呼吸一会儿。
眼泪包在眼眶里,正要哭,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余越打来的,还不能不接。
郑岚憋着,问:怎么了?
顿了一秒,大概余越也听出他有一些不对,说:我们马上回来拿行李,准备去机场了,你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郑岚吸了口气,你们快回来吧。
因为想着早上要去玩,大家的行李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余越回来之后也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拿好行李准备出发了。
医院给他们安排了车,郑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会儿手机,他还是忍不住点开短信删掉了那串号码。
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里郑岚都没睡着,脑子全是裴宴的事儿。
喝醉了,为什么亲他?知道自己亲的是谁吗?知道自己亲的这个人对他做过什么吗?知道自己还喜欢亲的这个人吗?
下飞机时郑岚精神都不好了。等行李的时候余越忍不住问他:你没休息好吗?这两天假期好好睡个觉吧。
郑岚叹了口气,说:谢谢。
柏皓在机场外接他,看到郑岚拖着行李箱出来便跑上前接,郑岚很累,也不和他客气,两人一起把行李放好,郑岚便上了副驾驶,安全带一扣,衣服一拢便睡过去了。
睡着前他还听到柏皓话很多地啧啧啧,说他黑眼圈真重,精神一点也不好之类的话,郑岚气,但懒得和他拉扯了。
到家之后柏皓把人拍醒了,郑岚没有什么起床气,醒了便醒了,迷迷糊糊跟着柏皓回他家。
柏皓家里郑岚只去过几次,到了门口,柏皓把密码告诉了他,见他还懵懵懂懂的,又问了一次:您记住没有啊?
记住了郑岚无奈一笑。
郑岚出去的这些天,柏皓已经帮他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但郑岚带过来的行李他却没碰过,全都完完整整地给他放在他的房间里。
柏皓催郑岚去洗澡,还说给他点个外卖,郑岚疲惫着,不怎么说话,心里却是真实地被这多年的好友温暖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
行了,柏皓挪开他的手,不说这个。等你洗完澡吃饭,聊点别的。
郑岚浑身一激灵,想起不好的事情,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麻溜地跑了。
这个澡郑岚洗了很长时间,擦干头发之后走出来,外卖已经到了。
柏皓把餐盒打开,一个一个排在餐桌上。他本人坐在餐桌后面,抱着手肘,眼神犀利地看过来。
郑岚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夹菜,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这是哪家的菜啊,真好吃。
得了,柏皓没理他,说说看吧,你这次研讨会的奇妙经历。郑岚可怜地从餐桌对面看他一眼,说:我饿了。
好像柏皓不给他吃东西似的,柏皓站起来就走,挑着眉刚迈了一步,就听到郑岚又叫他:怎么走了
柏皓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坐回去,严肃地说:我建议你坦白,可以从宽。
没什么的郑岚一面夹菜,一面嘀咕。
柏皓可不信,没什么,他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了给自己打个电话,还偏偏要提裴宴的事情?
郑岚把柏皓叫回来,却仍旧埋着头吃饭,柏皓还不了解他吗?这幅样子,不愿意说肯定另有隐情。
他也不逼着,只是提议道:你老这样不是个事儿。
郑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愁眉苦脸,却又似自言自语:那要怎么办呢?
去交点新朋友,怎么样?柏皓这么问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郑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柏皓诧异地说,两年多了,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差点以为你不是失恋了,你是出家了。
郑岚的筷子在碗里搅了搅,半晌,他同柏皓说:算了吧,不找了。
不找了?柏皓一下站起来,比郑岚本人激动多了,你打算为了裴宴孤独终老?
我不是为了他郑岚替自己辩解,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
什么不是为了他,柏皓才不信,明天我就给你安排人,你给我去认识点小弟弟。
郑岚差点被噎住。
相亲就算了,还点,这是有多少个啊。
他赶紧阻止到:别啊,我有时间吗你就给我乱来。
柏皓哼了一声,你没时间?你没时间整天琢磨这些?
郑岚被他说的无语了,实在干不出来耽误人家的事情,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还想着裴宴。
他这话一说,餐厅都安静了。
柏皓看着他不出声,把郑岚看得十分心虚。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