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他。
半年来,她?数次与靖海侯夫人?接触,能感?觉得到,侯夫人?对她?颇有善意,亦不乏欣赏,只是口风也紧,从不轻易提及婚事相关的?事。
嘉宁郡主原先?并不着急,但随着荣安公主即将择选驸马,也实在不能再拖了。
至少?,要先?接触谢郎,双方?有默契,才好下一步举动。
在她?的?预想中,最棘手的?荣安,必须由谢玄英亲自解决,方?不留后患。
七月十八,她?借口去外祖家小住,离宫外出。
齐王妃出自六品小官之家,其父为太常寺典簿。京中的?宅院不大,故在齐王府的?资助下,在京郊置了宽敞的?庄子。
嘉宁郡主自然?不会?住到逼仄的?小宅子,瞄准的?就是庄子。
这里,离晏鸿之的?书斋不远。
谢玄英就在此地。
他七月初回?皇宫复命,又去翰林院上班数日?,终于得了十日?的?休沐,立刻以避暑为由出京,跑到了老师的?书斋。
江南的?书斋叫本?念斋,京郊的?叫明心斋,刻意仿造农家院落,黄泥矮墙,瓦片搭好的?屋顶上再铺一层稻草,院子围绕一圈篱笆,前院有一个水井。
但为舒适计,进去就是青石砖,宽敞凉快。
谢玄英说是读书,其实就是休假,闲来无事刻枚章,或是骑马踏青,欣赏一下田园风光,晚上睡不着,看?星星算历书。
这日?下午,天色微阴,难得不热,他就想去骑会?儿马,和爱驹培养感?情?。
谁想半路看?见了一架马车。
“谢郎留步。”明媚的?少?女?钻出车厢,容颜艳丽,“我的?车辕坏了,可否请谢郎叫人?来,替我修一修马车。”
谢玄英瞥过眼:“我亦路过,请郡主另寻他人?。”
“谢郎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她?大大方?方?笑?了笑?,耳边珠光闪烁,“你又不是瞧不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老实说,车坏了的?把戏已?经俗到不能再俗,但谢玄英也是头一次看?见说破的?。
他问:“有何贵干?”
“借一步说话。”她?扶着侍女?的?手下车,做了一个手势,激将他,“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敢来?”
谢玄英不吃她?这套,但确实好奇她?所为何来,略一思索,下马跟随。
两人?走到僻静处。
“我想,谢郎应该没什么耐心。”嘉宁郡主身着胭脂红袄裙,眸似寒星,“也就不同你卖关子了。”
谢玄英面无表情?:“请。”
嘉宁郡主道:“荣安快要择驸马了,谢郎觉得,她?会?甘心出嫁吗?”
谢玄英不曾料到她?会?提荣安,凝神看?去,反问:“这同你有什么干系?”
“我是来提醒谢郎的?。”嘉宁郡主的?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倘若你有心上人?在宫里,可要小心一些了。”
这话听得谢玄英心头大震,险些以为程丹若出了事。但定定神,不信谁能猜到此事,强忍心悸,皱眉问:“心上人??”
嘉宁郡主始终留意着他的?面色,想瞧出些许端倪。
然?而,她?固然?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谢玄英在皇帝面前的?十多年,控制心绪的?本?事更胜一筹。
他冷冷道:“倘若你再同我说废话,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嘉宁郡主没看?出不妥,立时改口:“是我失言,但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她?笑?笑?,马上抛出新?的?内容:“你可知道,王三娘吃的?乳糖真雪,究竟有什么问题?”
谢玄英缓缓抬起眼睑:“你想说什么?”
“谢郎莫急。”嘉宁郡主直视他的?面孔,片刻后,却被?灼盛芙蕖的?容光逼退,转开视线。
好一会?儿,方?才道,“说来也是凑巧,在惠元寺时,我身边的?彩衣,曾偶然?见到荣安身边的?大宫女?问寺中的?和尚,说是生了湿疹,要一味生石膏。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后来仔细想想,难道不耐人?寻味?”
谢玄英蹙眉。
假如只是嘉宁郡主这么说,他肯定不会?疑虑,但程丹若此前已?经提过,王咏絮亲口说的?,感?觉那碗甜品“涩涩”的?。
生石膏是寒凉之物,多用以清热泻火,若冷上加冷,极易导致泄泻。
他不吭声,嘉宁郡主心中大定,微笑?道:“其实这怪不得荣安,不过心底意难平罢了。”
让王咏絮拉个肚子而已?,在她?看?来,真是小孩手段。但天真有天真的?好处,如今不就帮她?大忙了?
“只是,陛下不日?便要择选驸马。”她?慢慢道,“荣安心意难平,若不能就此死心,恐怕还要生事端。”
谢玄英终于张口:“所以,郡主有何见教?”
嘉宁郡主抬首,将最美的?左脸对准他:“谢郎何必明知故问?你一日?不定亲,荣安便一日?心存幻想。”
他:“噢?”
嘉宁郡主微咬红唇。她?再心存大志,毕竟也是个姑娘家,有些话能不说出口,就不想叫人?看?轻。然?而,谢玄英这般相逼,不低头便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