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咏絮迟疑:“罗太妃……”
“太妃?”程丹若思?忖少?时, 试探问,“谁和你说的罗郎?公主?”
王咏絮不?傻,听出她话音的异常,狐疑道:“姐姐在暗示什么,不?妨明言。”
程丹若却没有直说,掂量地看向她,片刻后,倏而失笑。
“害你泄泻的人,找到了吗?”她反而抛出问题。
王咏絮摇头?:“尚未。”
“你曾说过,害你之人,或许是嫉恨。”果酒度数不?高,微微甜,程丹若喝出瘾头?,主动续杯,“可掌籍职位不?算高,你也不?曾得罪过人,与撷芳宫的宫婢更?无纠葛,论理,不?该有人这般恨你,是不?是?”
王咏絮不?由点头?附和:“我自?忖学问尚可,也非尸位素餐之辈,何以?至此?”
程丹若说:“我读过你祖父的词,有两句现在还记得——‘百花季节,盼得来年作东床’。”
“这说得是谢郎……”尾音戛然而止,王咏絮的笑意僵在脸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满脸不?可置信。
程丹若笑笑,拿起筷子夹虾仁吃:“说起来,我有一回在典藏阁遇到你,那?会儿谢郎才走。”
“我也、也遇见过他。”王咏絮喃喃道,“不?会吧?怎么……这不?可能!我生那?样的病,谁都知道不?可能是我。”
程丹若不?接话,又?挑了水晶鸡吃。
王咏絮却坐不?住了,在小小的厅堂里来回踱步:“我对公主尽心竭力,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怎么会呢??”
但内心又?有声音反驳:你同?许意娘并为京中闺秀之首,许意娘被忌惮,你凭什么不?行?
程丹若说:“是与不?是,验证一次便知。”
王咏絮问:“怎么验证?”
“公主让你做什么?”身在宫里,难保哪天就和荣安公主打交道,程丹若不?想错过弄清楚真相的机会。
王咏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容易受人影响,一时觉得这个有理,一时又?觉得那?个也没错。
古人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现在,是该相信一开始就器重自?己,施恩自?己的荣安公主,还是相信救过她两次的程丹若呢?
大约静默了一刻钟,她才作出决定。
王咏絮掏出贴身存放的信笺,放到炕桌上:“公主要?我把这个交给余郎。”她声音平静,袖中的手却牢牢攥紧,显然对自?己的选择不?太自?信。
程丹若瞧见了,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信我?”
“你救过我。”少?女面容严肃,眼神炯炯,“赌错了,这份人情我也还了。”
程丹若霎时失笑,想说什么,又?摇摇头?,拿起信封:“先说正事吧。”
她端详着手里的信笺,信封雪白,纸张皱如涟漪,夹着两三片桃花,是在制作时就加入的点缀。触手不?似上好的宣纸光洁,却有一股隐约的香气?,一看便知道是出自?闺阁少?女之手。
王咏絮欲言又?止。
“放心,我不?拆。”程丹若忖度片刻,有了主意。
她环顾四周,取来一个香筒。这是竹木所?至,两边皆可拆盖,便将起卸掉,只用?圆筒。
接着,将信笺对准烛火,香筒扣在上面,觑眼辨认。
“谁怜柳絮才八斗,强胜百花上九霄。”她慢慢念出里头?的内容,倒也没有太意外。
“什么?!”王咏絮瞠目结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丹若让她亲自?看。
王咏絮不?知道为何这样,就能窥见信封内的字迹,但当她把眼睛对准圆筒时,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里面的墨迹。
谁怜柳絮才八斗,强胜百花上九霄!
她用?力眨眼,可内容却无分毫变化,登时鼻眼酸涩。“不?,”她喃喃自?语,捂住面颊,“不?会的。”
今年春日,御花园姹紫嫣红,她一时兴起,写下?一首赞美柳絮的诗作。
原文?是:
四月春庭满杏桃,红裙绿鬓比妖娆。
谁怜柳絮才八斗,强胜百花上九霄。
当时,公主还夸赞她写得好,说百花就在园中开,柳絮却能飘出宫墙,自?由自?在去远方,可见其志气?。
但现在再看,“上九霄”也太令人遐想了。
王咏絮的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乌、台、诗、案。
数月的点点滴滴闪过脑海。
“我知道你,你是才冠京城的王三娘。”
“掌籍,什么典故你都知道,好生厉害,今后,你就陪我读书,可好?”
“不?知为何,枯燥的诗书由你讲来,怪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