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划过脸颊,削开皮肉,露出里面?的牙齿和?舌头?。然而,阿牛本就是打算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他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握住她的胳膊:“抓到你了!”
血流淌满脸,他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你杀了佛母!杀了你!”
程丹若忍住剧痛:“她不?死,寨子里的其他人就会被她逼死。”她问,“你只在?乎她一个人,不?在?乎其他人吗?”
阿牛当然不?在?乎。
他没读过书,愚钝甚至可以说蠢笨,不?懂大道理,只知道佛母救了他们家,他这条命就卖给她了。
不?管谁杀了她,他都要杀了那个报仇。
“去死!”他怒吼一声?,将她拖出藏避的箭楼。
程丹若拼命挣扎,努力去抓任何所能抓到的一切,但都是徒劳的,箭楼里什么都没有,只扣住了翘开的地板。
下一刻,木板应声?而碎,木刺扎进?发白的指腹,她好像一条被拖上岸的鱼,彻底被拽出了出去。
阿牛松开手,甩开了她。
身?体腾空,下坠。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明白了。
白明月是摔死的,阿牛就要同样摔死她。
箭楼有多?高?四米多?,可能五米,也就两楼的高度,真的摔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瘫痪。
要抱住脑袋,在?地上滚一圈,或许保住命。大脑下达指令,清晰专业,但身?体根本无法在?短短的刹那做出应对。
四肢僵硬,眼睛瞪大,手无意识地乱抓。
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本能般的动作,救了她一命。
程丹若抓住了木梯,身?形随之停滞。但阿牛显然不?会给她机会,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扯。
她也不?犟。这一抓,四米多?的高度就少了一个人的身?高,落地死不?了。
所以马上松开,抱头?滚地。
这姿势还?是军训的时候学的,教官说,你们好好学,将来指不?定派上用场。
一语成?谶。
落地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她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人就磕地了。
痛。
手肘痛,后背痛,脚踝也很痛。
她强忍着疼,想爬起来快点跑远。可四肢无力,脚踝动一下就痛,完全没有办法支撑起人体的重量。
阿牛已经跳下了木梯,抄起板斧砸了过来。
程丹若跑不?了,又完全没有力气、没有武器去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斧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停住了。
阿牛的颈边露出一条血缝,皮肉外翻,鲜血朝周围挤压喷散。
紧接着,裂缝扩大,动脉断裂,肌肉平整地断掉,暴露出咽喉和?气管。
狰狞的仿佛李逵一般的脑袋,朝天飞了出去。
躯干握着斧头?,踉跄两步,才轰然倒地。
斩首。
程丹若解剖过尸体,也知道人体的截断面?长什么样,但解剖和?手术都是细致精微的工作,斩首却?像是收割机在?割稻子,简单粗暴到令人恐惧。
心脏被攥紧,喉咙更痛。
“丹娘。”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接着,一只手映入眼帘,“来。”
程丹若用力眨眼,抬起僵硬的脖颈。她看见了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是鱼鳞叶齐腰明甲,细细密密的甲片和?鱼鳞一样密实,递过来的手臂绑有金属臂缚,露出修长的五指。
“丹娘!”他催促。
程丹若终于回?神,是谢玄英。
她伸出手去,但看见围拢过来的叛兵,又缩了回?去:“小心!”她试着站立,却?依旧被足踝的疼痛打倒。
“别管我了。”
谢玄英理都没理她,先回?身?劈刀,将靠近的叛兵击倒,之后也不?和?她废话,干脆利落地弯腰,抓住她的手臂,腰腹绷紧使力。
一回?生两回?熟,直接拽上马。
李伯武等人终于拍马赶到,拱卫四周,击退扑上来的叛兵。
刚才谢玄英的举动,差点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寨门被撞开,露出后面?的鹿寨,可谢玄英不?知看见什么,竟然等不?及让前面?的人挪出道,忽然纵马疾驰,直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