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迟疑一刹,道:“我外?祖父家就三兄妹,大舅舅很早就没了,只留了个表兄,小舅舅那年也?已经没了,原也?就剩下外?祖母,恐怕……”
他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心。
程丹若也?心情沉重:“这就是战争啊。”
所谓“家破人亡”,不是没了爹妈至亲,只能看叔伯脸色,是全家都?死得?七七八八,可能只剩自己一个。
人世生活,何其之难也?!
翌日,迁坟。
程家人一大早起来,由程平领头,吹吹打?打?地去坟地,把曾祖父这辈开始埋的坟起开,抬出老朽的棺材,重新迁入新坟。
风水先生在旁边念叨,大意是“无意打?扰死者的安宁,但你的子孙后代有出息,给你搬了一个风水宝地,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将先人的尸骨重新收敛进好?棺材,再?由孝子贤孙带领,去新坟入葬。
新坟这里,不止有曾祖、祖父这一辈的,还有新立的三个衣冠冢,分别代表程丹若的大伯、二伯和亲生父母。
下葬后,程丹若和谢玄英来这里,向亲生父母磕头上香。
作为出嫁的女儿,她只需要?做这么多?了。
谢玄英比她还认真,十分正?经地介绍自己的出身来历,最后道:“往后,我会?照顾丹娘,请岳父岳母安心。”
非常恭敬地叩拜磕头。
程丹若只好?跟着他又磕了两次。
“走了。”她说,“还要?去祠堂。”
他这才罢休。
祠堂是新建的,因为人不多?,建的也?不大,小小的一间,供奉了家人的灵位。
原本女人是不准进祠堂的,可程丹若拿了香站到前面,瞥了眼程平。
程平老老实实地退到她半步开外?。
程丹若持香祭拜,而?后将族谱放到了祠堂里。
自此,程家就算有了明确的谱系。
她在老家最重要?的工作,也?算完成了,虽然繁琐,但进一步稳固了她“孝顺”的人设。
祭拜完,还是宴席。
程丹若应付工作,略喝了两杯酒,便假托累了,回屋歇下。
谢玄英很快跟着回来,一面换衣服一面问:“要?不要?给岳父岳母画两副容像?”
“这事不急,回大同再?说。”她说。
谢玄英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建议道:“你若不想常回村里,不妨把岳父岳母的牌位带走,平日供在佛堂,也?是个念想。”
程丹若怔了怔,顿时笑?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迁了坟,立了墓,建好?了祠堂,程丹若对程家的责任就尽完了。
隔日,她怀抱着父母的灵位,和谢玄英返回大同。
西花厅的最里间被?隔出一个暗室,供奉父母的牌位。她专门将打?扫的任务交给了喜鹊,命她日日清扫除尘,供些瓜果鲜花。
而?她逢年过节,就会?给父母上一炷香,权作孝心。
家里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催促各县上缴八月的夏税。
府衙上下都?开始为税收的事忙碌。
这一日,谢玄英外?出,程丹若代他坐班,在二房偏厅看书,忽闻吏书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
吏书熟门熟路进屋,同她问了个安。
程丹若问:“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的法眼。”吏书笑?嘻嘻道,“有人托小人传句话。”
她问:“何事?”
“以前衙门里的张户书,不知道你你还记不记得?。”他道,“他同属下说,从前不知道大胜街道的宅子是您家的,既然知道,没有再?占着的道理,还是想物归原主。”
程丹若说:“房屋买卖都?是常事,这有什么,让他住着吧。”
吏书道:“夫人,他也?是有所求呢。”不等她问,便道,“包户书前些日子不是死了老娘,回家守孝去了么,他就想托属下讨个人情,让他回来做事。”
程丹若挑了挑眉。
吏书道:“当初他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夫人,如今也?知道错了。眼下府里忙着税粮,单郑户书一个,着实忙不过来,做生不如做熟,让他再?回来顶一段时间也?好?。”
她合上书页:“给你多?少好?处,这么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