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程丹若一向放心, 看他骑马回去?办差,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去?参将府。
范参将才?刚起床,听说她过来,头都没梳,冲出来问:“胡人发兵了?”
“应该未曾。”程丹若单刀直入,“敢问参将,堡中有多少人有鼠疫的症状,如?今人都在何处?”
范参将能被聂总兵派来驻守得胜堡,办事?自然牢靠,立即回答:“生病的大约五十余人,如?今都在三圣庙关着。”
三圣庙在德胜大街的西北处,是得胜堡比较大的一座寺庙。
因为?生病的不是本地军士,就是军眷,关到条件恶劣的地方?,或是驱到关外?,怕是立马要闹兵变。范参将考虑过后,征用了三圣庙,那地方?大家熟悉,心里头终归放心一点。
程丹若亦想明白了其中原委,不吝赞赏:“您思虑周到,我这就去?看看。”
范参将吓了一跳:“且慢,程夫人,您是朝廷命妇,给王妃看病还说得过去?,去?三圣庙……”
他为?难道,“谢知府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程丹若说,“知府是父母官,孩子生病了,父母去?看望不是应该的吗?”
她道,“我连胡人都看,哪能不看同胞?于情于理都交代不过去?,且我去?了,大家也安心。”
这是正理,范参将劝过也算尽了义务,自觉没什么对不起谢玄英的了,遂道:“夫人高义!”
“大人也辛苦。”程丹若很客气,朝他点点头,“外?子已经回府城调药材,假如?送来了,还要大人及时通知我。”
范参将一口?答应:“夫人放心,这是本官分?内之事?。”
得胜堡虽然在大同,可非要追究起来,是军管区,谢玄英并不需要负责。如?今他们夫妻愿意分?担责任和风险,范参将傻了才?会得罪她。
两人快速商议定?,程丹若也要来了通行令牌,又赶往三圣庙。
这里已经被官兵为?了起来,见到通行令牌才?放她进去?。
程丹若戴好口?罩,深吸口?气,迈进这座陌生的寺庙。
乍进门,血压就飙升。
所有病人都被安置在正殿,五十个?人歪歪扭扭地坐在地上,有的还清醒,有的却烧得神?志模糊。
这要是有一个?转为?肺鼠疫,所有人都要一起见三圣了。
冷静点、冷静点,昨晚吃过四环素预防了。程丹若默默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这才?稳步入内。
庙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投注视线。
她穿着真红通袖蟒纹圆领袍,不管是真丝的料子,还是蟒纹的形制,无一不彰显着命妇的身份。
而在得胜堡,能这么穿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是以,虽有口?罩蒙脸,大家还是认出了她的身份:“程夫人?”
“诸位。”程丹若定?下心神?,见到角落里诊脉的李必生,开门见山,“李大夫应该为?大家讲过,你们为?何被带到此?处。但我想亲口?为?大家再解释一遍原因。”
她嗓音清亮,许多昏睡的人纷纷醒来,强撑着倾听。
“大家到这里,是因为?生病了,这个?病容易传染,为?了你们的家人着想,不得不让大家离开家人,留在这里治病。”程丹若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的表情。
许多人露出黯然的神?色,有人问:“程夫人,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等她回答,又急切地说,“我死了不要紧,我的娃……他可不能有事?啊!”
程丹若做了一个?手向下压的动作,镇定?道:“我不想欺骗大家,说这个?病并不严重,如?果不严重,我们不会出此?下策,但是——这病是可以治好的,你们过来是治病的,不是等死的。”
因为?最后一句话,许多昏睡的人挣出一丝生命力,哑着嗓子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程丹若口?气坚定?。
然而,百姓愚昧,并非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话。依旧有二三个?病人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她扫过一眼,说道:“这病的源头是老鼠,跳蚤叮了老鼠,又咬了你们,你们才?会生病。所以,这场病并不是你们做错了什么,也不是神?佛的降怒,是今年春天?干旱,老鼠活动频繁,才?会让疾病传播开来。
“所以,要治好病,就要照我说的做,外?头的人已经开始灭鼠,有跳蚤的用除跳蚤的药驱虫,你们也需要换上干净的衣服,分?开住在不同的房间。”
无人接话。
因为?被士兵抓到这里的人,很多都没有被褥,更不要说干净的衣服了。
程丹若说:“衣服晚一点送过来,大家先按照男女,女眷全部到后院居住。孩子可以跟着父母亲人。”
人群骚动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照做。
“你们全都留在这里,只会互相过病气,没法互相照料。”程丹若语气严厉,“发什么呆?起来!女眷跟我到后面去?。”
说来也奇怪,她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也没有官兵在侧虎视眈眈,可就是有一股莫名的压力,逼得他们照做。
十多个?妇人你拉我,我拉你,畏畏缩缩地起身。
程丹若带头走向后院:“跟上,谁也不许落下。”
她们犹犹豫豫地跟了过去?。
三圣庙没有和尚道士,只有一个?庙祝,此?时早已不见踪迹。
后院有几间厢房,程丹若让她们分?了组,各自到不同的屋里隔离,然后说:“先休息一下,不要怕,和外?男分?开,是为?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