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该起了。”他拢好她的衣襟,自己穿上羊毛绒衣,“正好去晨练。”
又给?她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中,“暖暖,叫竹香拿个手炉过来,看你手冰的。”
程丹若笑笑:“知道了。”
谢玄英这才出去。
她继续剥鸡蛋。
又失败了两个,但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丫鬟催着?洗漱,她不好再练,颈椎也有?点吃不消了,便洗脸梳头,准备早膳。
夫妻俩一?块儿?用了早餐,商量了几句腊八的事,便分头忙去。
年底了,谢玄英得写封奏疏递上去,贺年的同时,汇报一?下工作?。
他今年事多,奏疏也就格外长。
第一?件事关于普安,残兵败将遁于深山,不敢冒头(其实是失去了踪迹),安排逃难的普安百姓返回家中,夏季的徭役是修筑城墙,如今基本恢复原貌(但赋税就不要想?了,求皇帝免两年缓缓)。
第二件事,则是苗疆边界的寨堡改为哨所,汉苗的领地已?划分完毕,苗人久违地安分了下来,没有?生?事。
第三件,黔东北武陵山脉一?带,苗乱频繁流窜,平定两寨,并新建了个守御千户所,震慑为乱的苗人。
最后一?件和程丹若有?关,讲的是她办的永安书院,请了夫子教授汉学,列数送子女前来的土司,表示蛮夷向往□□教化,都是天子的恩德。
四件事全是实实在?在?的功绩,送到皇帝手上,不出意外,龙颜大?悦。
他和石太监说:“把三郎的奏折传下去,让他们看看,真正忠心为朕办差的人是什么样的。”
又一?声?冷笑,“一?天到晚直谏哭谏,是能海晏河清了,还是能沉烽静柝了?不知所谓!”
石太监立时道:“陛下所言极是,如谢郎这般,方是我大?夏的忠臣呢。”
言下之?意,其他人的忠心可就难说了哟。
皇帝的脸更黑了。
第395章 福祸多
多事的年头, 升职和贬职都格外得快。
谢玄英是前者。他在贵州战战兢兢干活,成绩斐然, 趁着过年的喜庆, 皇帝大笔一挥,决定让他正式巡抚贵州。
职位没变,权责大了, 从管一省的军事变成了三司, 今后行政和司法都由他说了算。换在别的省,不夸张地?说已经是封疆大吏, 但贵州……名义?上?的。
算算属于大夏的地?盘, 其?实也就三分之一, 名不副实。
当然, 也亏得名不副实, 否则以他的年纪独领一省,怎么都夸张了些。
便宜也是有的。职位这种?东西升上?去了,今后只要不犯错, 调往别的地?方至少?是同级, 非常划算。
皇帝对这个外侄不赖。
至于贬职的,毫无疑问就是这几个月不断劝皇帝的家?伙。
如?果是随大流劝劝, 本人也有功绩在身?,那?就打发到外地?当巡抚或布政使,反正远远的滚走, 别碍皇帝的事。
但若是没什么实际功勋,只靠一张嘴,又不巧不太会说话的, 对不起了,革职回老家?, 或者下诏狱。
——左钰蹲的都不是诏狱,是刑部?大牢。
诏狱是锦衣卫的监狱,以审讯手段酷烈而闻名。虽然锦衣卫不会真的对这群言官动刑,可传达出来的信号依旧十分不妙。
故而事情一出,一石惊起千层浪。
总计八十余名大小?官员入狱,而他们既没有造反,也没贪污受贿,只是连续半个月在宫门外哭谏。
哭谏就是一边跪着流泪,一边嚎武宗你好惨啊,你认的儿子不认你了,你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又说对不起以前的皇帝们,臣等无能,劝诫不了陛下一意孤行,但为了我们的忠心,我们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宫门外,大臣来来往往,每天围观,那?叫一个热闹。
皇帝最初还忍得住,心想寒冬腊月的,我看你们能跪几天,我当听不见。
但大臣的膝盖比他想得硬,虽然跪坏了几个老臣,可没人放弃退缩,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在门外嚎。
皇帝有点忍不住了。
就在这档口,齐王太妃听说了此事,当场晕厥。
皇帝勃然大怒,将他们下狱。
因这事,整个京城都没过上?一个好年。
谢府,书房。
靖海侯负手而立,欣赏案头的一盆腊梅,问幕僚:“镜山,这梅花如?何?”
“香得很。”幕僚道,“有点呛人。”
靖海侯一笑,将窗户支开一条缝,微微寒风灌入,吹散芳香。
幕僚老神在在,泡了壶碧螺春,为东主斟茶:“明公请我过来,总不是为了赏花吧。”他拍拍自己的膝盖,“我这老胳膊老腿,为花受累可不值当。”